不光小乙四人,连其他几桌酒客都被王二撵出了快活林。
那几桌的游侠们,不无怨怼地看向四人。其中一人,背着夸张的开山斧,许有一人高,长长的斧柄几乎要拖着地了。他带着醉意,冲四人咆哮:“问什么不好,偏偏问枢密阁!不知道枢密阁三字一出,必遭噩运嘛!”
他的同伴赶忙捂住他的嘴巴说:“噤声,你可提了两次了。”
斧头男脸色陡然一变,随即自我宽慰道:“没事的,两次而已。”可他心里还是发虚,左顾右盼了一圈,最后对着一户大门上贴的门神拜了拜,才算有所寄托。
贾衮打了个酒嗝,大着舌头说:“呸,胆小鬼。不就一个称呼嘛!叫了又如何?爷们儿半辈子怕家族没落,怕后继无人,偏偏就不怕死。有种枢密阁降下一道闪电劈了我!枢密阁,枢密阁......哈哈!”一连喊了十来声枢密阁,顿时整条街都空了,家家封门闭户。
那帮没了酒喝的游侠,也都一溜烟地逃了。一双双眼睛透过门缝、窗户看向贾衮,那目光冷漠得像看待死人。
小乙拍了下贾衮的后背说:“老贾,你死定了。”
这巴掌刚拍在贾衮的背上,贾衮突然弯腰吐了出来,酒味儿熏天。臭得小乙连忙捂着鼻子跑开,差点儿没把刚吃下的胡萝卜全吐了。
“这没掺水的酒,真够劲儿。”贾衮踉跄了两步,扑通,脸朝下趴到了地上,立马不省人事。
“酒量这么差,喝哪门子酒啊。”小乙牢骚了一句,可又不能放着他不管,只好背上他的钢刀,与白云裳合力将他拖到路旁。
直到陈慧娟赶着马车,来到东城门,贾衮仍是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
陈慧娟掩着鼻子说:“哎哟,好大的酒臭味儿。忘了提醒你们,不掺水的酒烈得很,三五钱就能闷倒驴了。”
可是,现在提醒也晚了。三人合力,要把贾衮丢进车斗里。慧娟说:“不成不成,我拉的大半是瓷器和绸缎,要是他吐了或者把货物压碎了,我这趟就白跑了。”
要把贾衮放在车前板上,慧娟更不乐意了:“男女授受不亲,你让他和我挤在车板上,不是让他占我便宜吗!什么?坐他身上?那不更便宜他了。可惜喝醉酒的不是白公子,否则叫他躺在我怀里都成。”
小乙提议替慧娟驾车,这就不怕男女授受不亲了。慧娟恼了,甩脱淑女仪态,掐着腰吼道:“我是出钱的,难道你们要我陪你们走路?而且,你们万一驾着车跑了,我找谁哭去!”
这不行,那不行,姜白芷只好请慧娟先付了一半的酬劳,到牲口市买了一头驴子。众人这才把贾衮丢上驴背,启程东行。可此时早过了未时,太阳已经西斜了。
“我说明日出发,你们非要今日上路,但愿咱们运气好,一路平平安安。”陈慧娟赶着马车,一路抱怨着。看着眼前的影子越拉越长,又双手合十,对天祷告,大抵都是祈求平安发财的话。
可祈求的话刚说了一半,她猛然回头看向小乙等人说:“我想起来了,刚才有人在东大街提到了那个地方,该不会是你们吧?”
见三人看向驴背上的贾衮,慧娟心中了然,当即掩面啜泣:“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偏偏找上你们护送我到临安。祖母、曾祖母、曾曾祖母,在往返临安的路上,走了千万次,也没像我一样遇上这倒霉事。可是,钱都花了,我能转头回去吗?”
小乙心头一跳,看向姜白芷。姜白芷说:“没错,这就是我接这个任务的另一个原因。凡是推动玩家前往下一个区域的任务,一定是固定模式。陈慧娟和其他的NPC,不一样。”
“怪不得我看不到她的等级,应该是系统对她的保护吧。”
“其实,我也看不到她的等级。这足以证明,就等级而言,她很强。可这么强的人,居然只是杂货铺的老板娘。可见其地位的重要。”
“话说......你多少级?”
“六十七啊。”
“哇!”小乙震惊得无以复加,表情也立马变得恭顺,甚至带着讨好,“那你之前说的,教我枪法的事,还作数吧?”
“当然作数。”姜白芷一面走着,向小乙讲解枪法,“二门不练兵刃,可你们会携带竹竿,为什么?”
“老师说,饿了能讨饭,露宿能打狗。”
“呃,我和你讨论的是武功。”
“老师说,尺有所长,寸有所短。竹竿随手可得,还能方便延伸我们的攻击范围,所以有时会用竹竿做兵刃。但带竹竿,还是为了装叫花子。”
姜白芷自动忽略了关于叫花子的内容,说:“还是不卖关子了。竹竿可以当枪、棍、剑、刀等多数兵器,因为其灵活多变,所以很适合无招胜有招的二门使用。但竹竿受形状限制,又发挥不了多数兵刃的优势,这点十分鸡肋。而我的枪法,以刺为主,是竹竿可以发挥出来的招式。因此,我说我的枪法适合你学。”
小乙还是一脸狐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该不会欠了我老师很多钱吧?”
“正义少年,你觉得你老师是有钱人吗?”姜白芷对小乙的发散思维感到无奈,好像明白了为什么戚叁伍都说他的资质差,大概就是因为他的注意力不够。“言归正传,只是因为你有可能,哪怕这个可能只有一丁点儿。万一将来能够和她产生交集,请用我教你的武功,保护她、照顾她。”
“他是谁?你不会已经有孩子了吧?”
姜白芷脑袋里忽然浮现起兰如常的影子,脸微微红了,说:“如果你真和她有了交集,那么你就会知道了。”其实,他的直觉告诉他,小乙势必会和她产生更多的交集。这种直觉很玄妙,就像随机事件一样,捕捉不到,测算不了,可就是存在。
“哦,那你的枪法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
小乙想了想,说:“既然你的枪法以刺为主,不如就叫扎枪吧。”
“呃......小乙啊,你要多读书。”
前方的影子越拉越长,背后的夕阳映红了半边天,脚下的路明显有了坡度。
陈慧娟抬起马鞭,遥指前方突兀冒出地平线的绿色,说:“前面就是老鹘山了。”
老鹘山,就像一道雄关,卡在牛家村前往临安城的路上。树林荫蔽下的那条山路,是唯一通往临安城的捷径。
“会不会遇到山贼呢?”小乙感到心跳突地加速,恨不得马上钻进那座绿色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