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日月,尤其,身在云雾里。
确切地讲,只是雾,浓浓的雾。庆幸的是,武侠世界不会因为湿气太重而得湿疹、战壕足,也没有细菌、病毒,让人得一些糟糕的疾病。所以,卢松年这几年的日子并不算难熬。无非是在白茫茫的世界里呆久了,对视力不好。不过,他本来就是近视眼,还能坏到哪里去?
谁能想到天池蒸发后,会露出一座百米见方的小岛。恐怕只有卢松年这个对未知充满好奇的男人,才会想要探索这不知深浅的大湖。误打误撞之下,他居然发现了最完美的藏身处。不仅避过了二鹏和养蜂人的眼睛,还和大鹏成为了邻居。
只可惜,这位邻居有些危险,也很警惕。卢松年很难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对方,不过,机会是人创造的。
经过几年研究,卢松年找到了把娜迦带出五里雾的办法。他制造了一台喷雾器,电动、高压、大喷量是不可能的,只能手动增压,小范围使用——其实就是喷农药用的背包式喷雾器。为了适应娜迦的生存环境,他还别出心裁地把燃烧的灰烬揉碎了,和进水里。喷出来的雾呈灰褐色,他对此十分满意。
受限于喷雾器的喷量,他冒险将一只幼年娜迦装入羊皮口袋。像给鱼输送氧气,他把娜迦带到天池,并把它养在了远离梧桐树和小岛的边缘地带。
经过上千年的战斗,大鹏一族已经把娜迦的气息刻印到了骨子里。但凡娜迦离开巢穴,来到雾气稀薄的地方,大鹏就会立刻赶到,击杀对方。小乙们在五里雾中,二鹏两次现身,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娜迦生长速度很快,平均半月一蜕皮。养了一些时日后,卢松年将收集的蛇蜕,丢在了云柱边缘。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二鹏一头扎进了云柱,大鹏愤怒地钻出巢穴,站在梧桐树的树冠上,监视苍山的一草一木。
而把自己伪装得像一只土鳖似的卢松年,得以溜进树洞。他看到了壁画,聪明如他当然猜出了大鹏和娜迦是敌人,绝非饲养者和牲畜的关系。于是,诛杀大鹏的计划,渐渐成形。
姜白芷问:“驱虎吞狼?”
卢松年的近视眼特性,也被复制进了武侠世界。虽然他自制了近视镜,但精度不够,他看东西往往睁一眼眯一眼。他白了眼姜白芷,又睁着大小眼凑近白云裳:“少爷,他谁啊,打见面就问东问西的?当他是头头呢。”
对卢松年的话,姜白芷只好翻了翻眼白,保持沉默。毕竟,卢松年既是此处的主人,又算半个救命恩人。
只要爬得够高,就很容易看到天池上空的云柱。有异象的地方,必然有异事发生。姜白芷等人没理由不到云柱查看。他们自然不知道走湖底的通道,只好翻山越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来到天池。
对此,陈慧娟说:“光赶路就耗费了我半口袋益气丹,这你们可得加钱。”
他们沿着湖底的环路前进,找到了通往梧桐树的缺口。本来他们应该更警惕些,可是连姜白芷都被崎岖的山路消磨掉了耐性,忽视了他们正在逼近大鹏巢穴的可能。
直到他们遥望见梧桐树的绿影,姜白芷才幡然醒悟。但二鹏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并对众人展开攻击。所幸二鹏不屑于杀戮弱者,只打算驱逐他们。姜白芷同样没做好与大鹏彻底开战的准备,勉强阻挡了大鹏一阵,就与众人逃跑了。
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当时,二鹏的心情坏透了。大鹏居然开始叫二鹏为“二鹏”了!他真恨不得啄死龚小乙,可偏偏他拿小乙没半点办法。也不能真啄死他,是不?大鹏不同意,养蜂人也不同意。特别是,养蜂人家的蜂蜜又香又甜……
二鹏对姜白芷们紧追不舍,他们钻进树林就拆林子,躲到岩石后面就躲岩石,铁了心要把他们撵回到五里雾里。
陈慧娟边逃边埋怨:“跟你们出来,真是造孽啊!赶路用掉半口袋丹药,逃跑也用了半口袋,亏大发了!喂,姜白芷,你不是主意挺正吗?想个法子,别让这大鸟追了。”
他们一路逃跑,没有能歇息的时候,体力都已经见底三次了。部分是纯粹的体力消耗,部分是二鹏拆东西时的附带伤害。
虽然体力能被补充,但肌肉酸痛的感觉却不能被消除。贾衮也抱怨道:“干脆炸了他娘的。”
白云裳苦中作乐,笑道:“哈哈!老贾你真行,在外面用真气炸人,在里面用炸弹炸鸟。成名的武者不是都有诨号嘛,我看你也可以有个诨号,叫‘炸弹超人’就不错。”
“滚蛋!”贾衮骂了一句。
“如果沈柏青他们能够准备好,咱们就这样把大鹏引到山下也不错。”
“不成的,咱们才进山四天。约定的是,他们七日后在山脚集结。”白云裳说。
“逃去养蜂人那里……”姜白芷作出决断。同时,二鹏一个俯冲,带起的强风把陈慧娟掀得趴在地上。她锤着地面,嚎啕道:“我不逃了,让我死吧!诛杀大鹏什么的,就该沈柏青自己来干!”
就在这时,一枚黑球滚到陈慧娟面前。没等陈慧娟反应过来,黑球嗤嗤冒出大股白烟,吓得她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经验证明,会冒烟的东西通常不是什么好东西。
顷刻间,白烟弥漫了方圆十米的地方。烟雾里传来了卢松年的声音:“跟我走。”
就这样,卢松年算是救了众人一命。但为什么说他是半个救命恩人?因为他几乎害了众人半条命。卢松年扔出的烟雾弹里不知加了什么佐料,不止令二鹏望而却步,还呛得姜白芷们涕泪横流,差点化身为星辰。而卢松年本人,则防护得密不透风。
说起来,卢松年是个名不副实的人,他头发花白、胡子花白、邋里邋遢,身上有着洗不掉的臭味,形同深山野人,和长青松一点都不搭边。如果硬要把他往松树身上联系,那就是他的须发都像松针一样炸着。
白云裳干笑着说:“张叔叔,计策是你想的,那就都以你为主吧。”
卢松年得意地朝姜白芷甩了白眼,说:“那我就是头头,你们都得听我的。我的计划是……驱虎吞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