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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玩家们还是没躲过这一劫。

为了不让老拐那么难堪,三个人还是硬着头皮,陪着老拐吃了一顿终生难忘的午餐。

直接下肚肯定是不可能的,西门看到两个人的反应后,果断找老拐要了两个木碗,并盛了两碗清水。

他夹起来的每片树叶都够先过两遍清水再入口。

干嚼树叶,总比干嚼盐块来的好。

老拐问起时,他便说自己嘴淡,吃不得咸味,也不喜欢吃酸,所以只吃叶子。

老拐是个贴心的人。

他见西门不喜欢吃咸,也不喜欢吃果子,怕他吃不饱,便又返回灶台,干炒了一锅没放魂泥的落魂树叶,端到了西门面前。

看着西门面前比他头还大的一盘落魂树叶,东方和老三似乎觉得口里的菜似乎也没那么咸(酸)了......

“老拐管事,宗主让我们来问问你,那雾鬼的事情......”

一边流泪一边吃的东方,终于艰难的咽下了嘴里的碎叶子,抬头双眼通红的问了一句。

老拐吃饭的速度相当快,见新入宗的三位弟子似乎有些放不开,也不强求,只管自吃自的。

听到东方询问,他才缓缓放下筷子,长叹一口气道:

“说实话,老汉我也是在来了宗门之后,才知道这山间吃人的大雾,原来叫做雾鬼。”

“吃人?”西门见老拐停了筷子,他也赶紧放下了手里的碗筷,一本正经的问道:“老拐管事,能说说怎么吃人吗?”

老拐的眼睛突然变得有些湿润了,他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事情,遥望着远处的牌楼,又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知它到底如何吃人,但所有进了雾中的人,都再也没回来过,所以村子里的人,便说这雾吃人,当初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跑到了宗门牌楼里,老汉我,怕是也要消失在这雾里了。”

三个人听出了老拐话里的巨大信息量,所以也没打断他,而是一脸乖巧的坐在一边,静静凝听着老拐一字一句的将他所知道的事情,缓缓道来。

老拐本姓李,名叔平,原是山下李家村的一名普通村民。

梁历122年,李家村来了一队商人,说是从竹山府来,路过隐魂山前往汜水府运送丝绸棉布的。

本来商队去往汜水府应该走水路,但那年夏天汜水涨水,水路不通,所以他们只好绕路过来以保证到时能够按时交货。

李家村位置偏远,常年少见商队,乡亲们对路过村子的商队非常热情,热心招待,也用一些钱财特产跟商队换了些绸缎布匹。

商队为了快速过山,雇佣了一些经常上山砍柴狩猎的村民,佣金给的很足,所以招募到的人很多。

第二天商队就跟着向导启程,进了山。

可他们这一去,却再也没回来。

当时村里人只当是柴民猎户见识了汜水府的繁华,不肯再回这穷乡僻壤,好多失了丈夫的妇人还要死要活的闹了一阵,是村长挨家安慰,又差人帮衬家里,才将她们安抚下来。

谁知半个月后,那个商队的另一位管事又来到了村里,询问商队是否曾经路过此处。

那时村里人才知道,原来商队和向导自进了山之后就再无音讯,汜水府没收到货,而他们也没返回竹山府。

李家村人忠厚老实,只当是受雇的村民带错了路,导致了商队损失,所以村长又叫了一批汉子随商队管事去山里找人。

可其实,大家已不对进山的人抱任何希望了,毕竟适逢危年,逃荒落草的人不计其数,人在山里没了,八成是被劫道了。

但商队管事还对那批货物有念想,再加上这管事彬彬有礼能言会道,还给上山找人的人又出了一笔钱,所以不少人便跟着他又进了山。

而这回,又没人回来。

村长意识到了不对劲,所以报了官,官府来了两个天师,又抓了一些村民进山探索,这其中就有老拐。

他们一行人头天早上出发,到了中午便看到山里全是大雾,即使外面太阳炽盛,山间的大雾也没散去,纷纷都觉得有古怪不肯前行。

但那天师不肯,非要驱赶着老拐一行人进山,被逼无奈之下,所有人便就进了山里。

然而,进山没多久,就有人突然死在了路边。

按老拐的说法,第一个死的人表情震惊且狰狞,脖子拧过了180°,死于颈椎横断。

老拐说起这人的时候,表现的还有些心有余悸。

“当时我们正在歇脚,李有田就隔着一个人坐在我边上,前后都是自己人,根本没看到有人接近,他就那么‘诶’了一声,然后死在了我们面前。”

“所有人都吓坏了,有两个村里人当时就不管不顾的往回跑。”

“天师说此地怕是有邪异,不能再走了,于是也带着我们往回走。”

“可一旦进来了,哪是那么好走的......”

老拐说到这里,竟然有些呜咽的哭了起来。

“我那侄儿小七,就走在我面前,还没跑出两步路,便跟李有田一样猛地回过头来看向了我,他的脖子就在我面前硬生生的扭断了,那眼神里的震惊和恨,就像是我杀了他一般。”

“我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在天师面前,求天师救他,但天师不仅不理我们,还加快了速度,将我们村里人甩在了后面。”

“我抱着小七的尸体,跟着村里人一路狂跑,到最后十几个人死的只剩了四五个。”

“我当时实在是没力气了,不得已就把小七扔在了山路边上......我对不住大嫂啊,我大哥死在了山上,她就这么一个孩子跟我出了门,我都没能把他带回去......呜呜呜......”

老拐说得动情,三个人心里也不好受。

但比起难过,他们心里的恐惧更甚。

一行几十个人,突然就暴毙了,什么人都没看到,也没留下什么遗言,这种突兀的死法,搁谁不害怕?

老三听的腿肚子直哆嗦,他想伸手拍拍老拐安慰安慰他,却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索性又把手收了回去,藏在了背后。

西门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轻轻的问了一句:“老拐管事,后来呢?”

“后来......呜呜呜......后来我们五个便不要命的往前跑,雾太大了,根本认不清方向,跑了半个时辰都没跑出去,我们就知道自己已经在山里迷了路了。”

“那时,五个人里也只剩下了我和李水娃两个人。”

“李水娃是老汉我的邻居,我俩从小就认识,山里打猎的时候他还从野猪手里救过我,但那会儿,他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死亡吓疯了。”

“他拿着柴刀,说是我动了妖法害了这么些人,说我昧良心贪了商队的货物,说我为了当村长,把青壮都杀了,这样就没人跟我争......”

“然后,他就拿刀要砍我。”

“我也怕,当时心里实在是怕得要死,可看着水娃这个样儿,我只能跑,我不能跟他动手啊!”

“然后我就拼命的跑,不管不顾的往前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就一头扎进了宗门的西牌楼。”

“我只听到水娃不停的在后面喊我,然后我就脱力失去了意识,后面,是宗主把我救了,告诉我这里是魍魉宗,被大雾经年围困,进出不得。”

“宗主可怜老汉,便收留我在宗门干些杂活儿。”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了。”

老拐哽咽的声音听得三个人心里一阵不好受,东方面色变了又变,大概也知道此时的老拐不太好回忆那些身在大雾中的细节,让他想起那些事情,犹如把他结痂的伤口再次撕开。

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再一个,人在惊惧之下,也未免能够记得所有细节,于是东方言语温和的说道:

“老拐管事,节哀,多谢你的这些情报,我们还得遵从祖师给的任务,前去一探究竟,这便告辞了。”

老拐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道:

“不吃点了?”

“不了不了不了。”西门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立马推开凳子站起来,一边鞠躬一边后退,恨不得第一时间离开这个让人难忘的宗门饭堂。

“那你们快些去吧,碗筷留下我收拾便成,莫要误了大事。”

老拐站起身来送了送,眼看着三人朝着北牌楼小跑而去,又是喟然一叹,眼中的悲痛尽显无疑。

“行了,过犹不及。”

听到身后的声音,老拐缓缓转过了头来,看到宗主突然出现在身后,他瞬间收住了悲势,咧嘴笑道:

“宗主,老汉我演的可像?”

杜常笑着赞扬道:“你要是参选奥斯卡,小金人就没别人的事儿了。”

宗主经常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但无妨,老拐已经学会了揣摩宗主的心思,这句话他一听,便知道宗主在夸自己,于是更开心了。

“嗨呀,老汉就这点用处,值不得宗主夸奖。”

“不过,宗主啊,我以前真有这么惨?”

杜常看着疑惑的老拐,失笑道:“这都是你死前告诉我的,我怎么知道真假?”

“那估计是真的,我都要死了,怎么可能还说假话呢,唉,我真可怜啊......”

“......”

杜常看着已经相信事实,却仍然在调侃自我的老拐,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安慰他,还是同情他。

“没心没肺的,挺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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