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接李凌峰回府的是徐秋,多日不见,在看见自家公子从皇宫内走出来的时候,徐秋还是忍不住小小的激动了一下。
“公子。”马夫在车旁候着,他两步迎了上去,眼底都是兴奋。
本来之前李凌峰出发去大汶时本想带上徐秋的,只是后来考虑到京中于他而言也不算太平,把徐秋留下,若出了什么事也好护住家里人周全,思来想去便把人留了下来。
毕竟,像上次他在豫州出事,让张氏受惊出事的事情,李凌峰不想再看见第二次了。
宫门口除了值守的禁卫,还有不少大臣来来往往,实在不是一个说话的地方,李凌峰拍了拍徐秋的肩膀,低头钻进了马车之中。
“先回家吧,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两人坐上了李府的马车,朝着去留园的方向而去。
去留园内,李家众人在使团回京时便得到了消息,这会儿府中上下得了李思玉的指令,都在忙活着给李凌峰准备接风宴,而家里的主子们,则是早早就等在了府门外。
瞧着张氏脸上的担忧,李思玉扶着老娘的手一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开口劝道,“峰哥儿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他与那杜家小姐虽然娘去牵的线,但杜家小姐另嫁他人乃是陛下圣旨,娘不必自责。”
张氏闻言捏紧了手中的锦帕,现在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峰哥儿的官越做越大,她有儿孙绕膝,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只是如今峰哥儿过了及冠,虽然因着护着公主和亲的事儿耽搁了,还没来得及办冠礼,可也是实打实的成人了,本来她想着物色一个好姑娘与自家儿子成亲,有人知冷知热的,她这个当娘的就放心了,谁曾想会出这档子事儿?
也不知那杨照是从何处冒出来的?竟然得了天子看重,横刀夺爱,就这么把她家顶好的婚事搅和了。
想到这里,张氏又不由得有些埋怨,她家虽与杜家并没有公开交换两个孩子庚帖的事,但两家人都心知肚明,原本就等着峰哥儿回来成亲的,这会儿互相退了庚帖不说,日后面上都闹得难看。
说到底,要是杜家将此事报知圣上,她就不信,这天底下还会有硬将别人未婚妻子做主另嫁的道理?
只不过,她眼下却也顾不得这些,她家峰哥儿自然是好的,不愁另娶,只是她做主将杜含芳的庚帖退回去,也不知峰儿知道此事后会不会怪她!
张氏无声的拍了拍自己闺女的手,旁边的淳儿长高了不少,如今也像个小大人一样站的笔直,静静的等在一旁,只不过时不时张望的神情和眼里的期待,足以看出小家伙这是想舅舅了。
李凌峰到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从马车上下来,家人脸上清晰可见的思恋,即使没有太多的言语,也依旧让他心里好像被填满了一般。
随着众人进了府,张氏瞧着他眼下的青黑,忙催促着下人伺候他沐浴更衣,“你的洗澡水反反复复都烧了两三次了,娘知道你爱干净,等换了衣裳就来前厅吃饭,没有什么比填饱肚子重要的。”
李凌峰将受伤的左手藏在衣袖之中,闻言乖巧的点了点头,无论何时,在父母面前他都是一个孩子。
李老三没对儿子说什么,见状也只是对着李凌峰点了点头,然后对着一旁的倚翠道,“先带着公子过去吧。”
“那孩儿就先告退了。”
跟着倚翠出了前厅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李凌峰这才抿着唇开口问道,“府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虽然父母阿姊都没开口,但她们脸上那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是对自己藏了什么话要说,他向来惯能察言观色,更何况是身边亲近之人呢?
倚翠没想到自家公子会开口问话,一时也有些措不及防,杜家退亲一事府中上下基本都知晓,只是夫人原本交待了,这事儿没有她的准许,任何人不得在公子面前胡言。
见着她脸上的犹豫,李凌峰默了一下,倚翠是自己的身边人,在她向自己回话时,自己在她脸上是基本看不见犹豫这种神色的,想来定然是娘亲的吩咐。
他好笑的勾了勾嘴角,开口道,“你且说吧,不让娘亲知道变好,难不成你觉得真应该瞒住我?瞒得我这一时,又能瞒住多久?”
“奴婢不敢瞒着公子。”
听见李凌峰这话,倚翠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对着李凌峰恭恭敬敬的拜了拜,这才开口道,“公子是奴婢的主子,这事儿夫人也没打算瞒着公子,奴婢猜定是夫人心疼您车马劳顿,想着让您好好休息休息,才暂时不让咱们多嘴的。”
李凌峰也顿住了脚步,听着倚翠嘴里话,这意思便是府中上下都知晓啦?
那徐秋那个混蛋是不是也知道这事儿,方才在马车上也不和他说,他没想到,在这府里,他也有做‘蒙鼓人’被人蒙在鼓里的那天。
他抽了抽嘴角,能有什么大事让娘如此严阵以待,竟然连徐秋也敲打过了,想到这,他开口道,“我自然知道我娘的顾虑,这是我问你的,你只管答便是。”
听见他这么说,倚翠奓着胆子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复杂的情绪,犹豫了半晌,才憋着气吞吞吐吐道,“公子……是杜家小姐……杜家小姐与翰林院编修杨大人成亲了……就在前不久……”
“?”
什么???
李凌峰一瞬间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可他刚刚分明听见倚翠说的是杜含芳出嫁了,嫁的人还是杨照……
他一时间觉得这世界有些魔幻,他只是出门去办了点事,又不是死了,怎么短短三个月,他的未婚妻子就已经嫁作他人之妇了吗?
即使李凌峰作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这会儿听着倚翠嘴里的话,脸上的表情还是僵硬了许久,这会儿他才明白,刚刚倚翠眼里的那一抹复杂中,还暗藏着一种名为同情的东西。
真tm操蛋!
李凌峰这么想着,明明他从来不戴帽子,却还是感觉自己头顶绿的发油,片刻后,他才黑着脸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徐秋那厮叫来,你们俩给我好好说清楚,胆敢隐瞒,统统重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