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月扯着讨好的笑容,道:“听说宫里要举办花宴,在挑选高门小姐当舞姬献舞,我想去试一试。”
一片静默,许久的许久,正当宋月以为王氏不同意时,才听王氏道,“玥儿知道娘为何喜欢绣猫吗?”语气没有任何起伏,笑意也不达眼底。
宋月双目紧蹙的摇摇头,不知道王氏问这是什么意思。
“你祖母喜欢绣猫,那时候你祖父娶了个小妾,整日不得空见我们母女,我娘也只有教我刺绣打发时间。后来高嫁到了这宋侯府,你祖母独守着空房郁郁而终,想起来我也快五年没见你那绝情的祖父了,”王氏抬起眼眸盯着宋月的眼睛,“你也会这样吧,玥儿。”
王氏的眼神第一次让宋月明白什么是寒枪冷箭,怔的宋月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半响后才扯着笑容,“娘怎会这样想?”
“不管我怎么想,我都得告诉你一件事,我们这一房的人没有退路,你若能入了那些贵胄的眼自然好,若是入不了,你就给我好好把握住容家那位少爷,明白吗?”
王氏的眼神比书中写的绵里藏针还具有攻击性,宋月木讷的点点头,“明白。”
待宋月回了屋,躺在床上半天也没消化王氏说的话和她那似乎看透一切的眼神,翻了个身盯着圆桌上的玉茶壶发起呆来。
自己笔下的王氏讨厌王家,却又依附着王家,比如这间偏屋,比宋月上次去的大娘子屋还漂亮,且视线所到之处都是名贵之物。
但这也不是宋侯府有钱,王氏出身富甲一方的枫州舟主王家,这些贵重之物王家最是不缺。
在昭国,做商的再富有也不及做官人家的地位高。本来王氏这种出身也是可以做一家主母,但王氏偏偏是看不起做官的小门小户,也看不上那些做商人家,宁愿嫁给宋戚图一个高门官家妾室。
女人的心思难猜,就算是自己塑造的女人也让宋月觉得难猜。
待到宫中花宴前两日,宫中太监总管方玉才来贺兰学府,十几个紫衣太监跟在一个红衣太监屁股后面,很是抢眼。
要挑就要挑最好的,来竞争的家中地位须在三品以上,就这条件便刷下了不少高门小姐。
无人花园里,宋月趁着时间对着上次落水的小池塘练起了舞蹈。
一身金色轻衫白长袖,身姿摇曳,忽如间水袖甩开,衣袖舞动,似有无数星星点点凌空而下。
一舞毕,正当宋月满意的桀然一笑时……
“我说你这不会是要去当花宴舞姬吧。”
笑容凝固,宋月一回头就见到一脸慵懒样靠在树上的容初然,生厌道:“关你什么事。”
说完,宋月转身就要离开,背后又传来容初然悠悠的嗓音,“怎么不关我事,这京城谁不知道你是我未婚妻,你当我容初然的绿帽子这么好扣的?”
“诶诶诶……打住,”宋月转身,壮起胆子道,“你和俞家大小姐勾勾搭搭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宋玥儿的绿帽子好不好扣?再说了,我们可没成亲。”爷以后可是要当皇后的人!
见到容初然脸色难看起来,宋月心里莫名高兴,转身就要离开,腰间却突然一紧,一个旋转落入了容初然的怀中。
脸与脸近在咫尺的距离,压迫感十足。
“这么一近看,你长得……”容初然嘴角一勾,“可真是让人放心。”
“你……”脏话就要脱口而出,可宋月转念一想,这不就正中下怀了嘛,顿时敛了怒气,强颜欢笑,“是,我长得是不好看,那就请容少爷……”一把扯开环在腰间的手,“自重!”
待宋月赶到考台时,里里外外围满了人,不是普通的学府门生就是来参加比试的高门小姐。考台为了契合氛围,还铺着厚厚一层红锦地毯。
“还有谁啊?”坐在台上正中的太监总管方玉掐着嗓子道。
“我!我!我!”
宋月一连串的蹦出来,公公、师傅们皆是一脸嫌弃的模样,围观众人也窃窃私语起来。
宋月这才意识到不妥,连忙端正身姿往台上走去。
乐起,伴随着乐音宋月扭起了腰肢,时刚时柔,方才还一脸嫌弃的公公、师傅们,这时都露出了欣赏的神色。
一舞未完,胜券在握的宋月,笑容越发灿烂。
正是舞姿渐入佳境之时,宋月的膝盖不知被何东西一袭,跪倒在了地上。
哗然声四起。
原本还一脸享受的方玉,顿时愠怒道:“丢人现眼,还不快退下去!”
临着下台宋月才看见红锦地毯边上有一颗石子,想起容初然上次也是拿石头打自己,顿时怒急。
考台四周找了个遍,宋月不仅没寻到容初然的身影,还将周围人鄙夷的眼神接收了个遍。
回到无人花园,宋月看着平静的池面,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号啕大哭了起来。
从小到大,宋月从未有刚刚那般丢人。
“哭这么大声,想来是真伤心了。”
宋月一愣,抬头看去,果然,这幸灾乐祸的声音除了容初然就没别人了。
“你有意思吗,容家少爷这么对付女人,这是有多不要脸啊。”
容初然眼一横道:“你再给我说一遍。”
受到威胁,宋月理智瞬无,站起身朝容初然走去,怒极反笑道:“我何止说一遍,我还要说很多遍,你容家少爷不仅是个胸无点墨的俗人,更是个威胁女人的孬种。活该你被宋姳儿看不上,你这种人就是不配!”
眼神对峙,片刻后,宋月刮了一眼容初然,转身利落的离开,留下眼神晦暗不明的容初然怔在原地。
晚霞下,高山流水的琴声萦绕着整座碧湖。
辞九脚步匆匆的朝湖中被白纱包围的小亭走去,躬身道:“殿下,宋三小姐今日的比试落选了。”
小亭内,秦傅年弹琴的手一顿,蹙眉道:“你不是说她准备了很久吗?”
“本是万无一失,谁知突然杀出一个人。”
秦傅年有一下没一下的勾着琴弦,道:“谁?”
“是与宋三小姐有婚约的容家少爷。”
手再次一顿,秦傅年抬起深不可测的眼眸,看着白纱外辞九的身影,道:“计划继续。”
辞九的身影辞了辞,应了一句“是”便下去了。
秦傅年摸着古琴,沉声道:“本王不管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若是落了套,本王就只能让你没命回了。”
半月爬上枝头,回了府的宋月,脸上无光谁也不敢见,回了芳华院立马就将自己锁在了屋里。
正屋外,王氏默不作声的看着方嬷嬷轻敲宋月紧锁的房门,嘴角泛着意味不明的微笑。
方嬷嬷见敲门无果,便朝王氏走了过去,回道:“三小姐怕是受了打击,心下正悲着。”
“穷则独善其身,别妄想着一步登天,哪有那么多凤凰是乌鸡变的,”王氏盯着宋月的屋子说道。
翌日清早,方玉带着几个紫衣小太监端着衣裳、首饰笑盈盈的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