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煴与白发老者对视一眼,道:“确实是唐突了些,但宋三小姐的娘怎么说也是大哥的正妻,继承家产也是理所应当,我呢作为二弟,也是从小与大哥一起长大,这论情分也是王家自己人,这家产与我几分也是应该吧。”
屋内顿时你一言我一语了起来。
宋月充耳未闻的端着起茶杯,不紧不慢的地捏着茶盖浮了浮杯沿,眼睛扫视着屋内众人,心里则是在盘算着。
许久过去,宋月吃也吃了个八分饱,而那些所谓亲人也不知谈到哪了。直到王煴突然来一句“宋三小姐有何意见”,这才结束争辩。
宋月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微笑道:“我能有什么意见,只不过大家在这争论不休也没什么意义,我祖父只是重病而已,大家这副样子晚辈差点就以为我祖父西去了呢。”
一片静默,方才吵得最厉害的王煴顿时埋下头自顾自喝起酒来。
几个时辰过去,宴席在博弈间结束。
走廊上,苓烟瞧了瞧四周,确定无人后,小声说道:“三小姐的那位二祖父可是好生不要脸,方才奴婢听着他说的那些话,倒是想独吞王家家产的意思,竟然连与您祖父小时候捉螃蟹的事情都掰扯出来。”
宋月小声回道:“那个王煴仗着辈分高就在那指手画脚,不等着我收拾,三姑奶奶和张婉早晚会收拾他。”
苓烟道:“您是说那位看着雍容华贵的老夫人?奴婢看着她挺和善的,比那几位白发老者还好说话的样子,一顿饭下来也没说几句话。”
宋月轻笑道:“人不可貌相,就那一屋子里,就属这位老夫人最难搞,她的家业可是一点也不输给我祖父。”
苓烟愣道:“那老夫人还惦记着家产?”
宋月道:“她那人更看重名利,怕船业才是她觊觎的。”
苓烟一听,甚是惊讶道:“三小姐怎么知道老夫人更看重名利?”
宋月讪讪回道:“猜的,毕竟她也是家大业大的人物,想来不在乎分得的那点钱吧。”
苓烟又道:“奴婢之前在外院同几个丫环说话,听说三小姐祖父有两位徒弟,有一个死了,另外一个您祖父很是寄予厚望。”
“徒弟?”宋月脚下一顿,书中可没说过王烨有两个徒弟,这意料之外剧情着实措手不及。
“是的,家产这事不说,若三小姐祖父真把船业交给那位徒弟,王家怕是真要四分五裂了。”
默言。宋月这下倒是急了,毕竟自己与容家的婚约还是容大将军看在枫州舟主的势力才定下的。
再暖的冬日,晚上也是寒风凛冽,回了院子,宋月让苓烟先去休息后,便拉着龙儿在屋内说起了悄悄话。屋内没有地龙,倒是暖炉烧得正旺,椅榻上摆着点心和茶水,不过二人倒是动也没动过。
“知道王家乱如麻事情的事情你不想听,所以我也不跟你谈。我留你是因为我一直都挺好奇这块腰牌上的羽毛图案是什么意思,”宋月从锦盒中拿出腰牌递给龙儿,“你能跟我说一说吗?”
龙儿接过腰牌,摸了摸上面的羽毛纹路,道:“这是羽国暗夜军的图腾,腰牌是只有领导者才能拥有的,除了你之外,羽帝和二皇子也有一块。”
“花宴上的那些人是暗夜军?”宋月皱了皱眉,又道,“他们为何突然来刺杀昭帝?”
“昭、羽两国水火不容,如今羽帝年事已高,所有人眼里继承帝位和最能担大任的只有二皇子,不过就算如此,羽帝也独独偏爱你,希望你能够登帝位。”
“我?!”
宋月瞠目结舌道:“……可我是女子啊!”
天哪,这不会真的是热血大女主戏码吧,上帝啊,别玩我了,我那有那个计谋心智当女帝啊!
龙儿道:“羽国与昭国不同,羽国历来女帝人物不少,公主承袭帝位倒不是什么稀奇大事,”龙儿顿言片刻,又道,“我猜那些暗夜军多半是二皇子派来的,因为羽帝有言在先,谁能让昭国大乱就能成为储君。”
大乱?
要是我真是柳梨的话,就凭着这让人深信不疑的侯府小姐身份,随便在大宴上施展一身好箭术好轻功,这羽国储君的位子不过是囊中之物,只可惜天妒英才啊。
思绪收回,宋月道:“可我……可我现在就是废人一个,武功全失记忆全失,这储君的位子怕是比天上星星还难摘。”
“只要姑娘想,我就可以帮你。”
龙儿一本正经的模样,倒是让宋月内心有了动摇,犹豫道:“有办法?”
“从今日起姑娘跟我一起练习,就凭你内在的实力,就算是失忆,也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武功,你觉得呢?”
宋月一愣,而后敷衍的低笑了几声,道:“算了吧,这王家的事就够头疼的,哪还有精力去恢复武功啊,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龙儿皱眉道:“我不可能时时刻刻待在你身边,我说的这些话你好好考虑考虑,至少在回昭州前,给我答案。”话落,龙儿放下腰牌离开了。
翌日清晨,赵氏身边的刘妈妈早早便送来了早饭,吃过早饭,刘妈妈又领着宋月去了王烨所在的院子探望。
王烨不过六十五岁便重病不起,主要还是因为膝下儿女太少,与张婉生的一子一女也还太小,虽有徒弟但王家事事还得靠他亲力亲为,这才熬出了病。王烨一生为善,好面子,宋月若想继承王家家产,还是得唤起王烨对王氏和对王氏母亲的那份愧疚,不然任宋月背景再硬在王烨面前也没用,王家家大业大,俗话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昏沉沉的屋子,宋月看着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王烨,想起书中的他,年轻时血气方刚四处经商,而现在这副苍白病弱的模样不禁让人是唏嘘。
许是太过压抑,龙儿兀自伸手打开了窗户,整个房间亮堂了起来,床上的王烨感受到光线,脸上也有了动静,不似刚刚那般死气沉沉。
“你是谁?”王烨沙哑的声音中透着紧张。
宋月浅浅一笑,在一旁的木椅坐下后,才道:“我是祖父您的孙女,我叫宋玥儿。受我阿娘所托,来看望看望您老人家。”
“咳、咳、咳!”
床上之人猛地咳嗽了几声,语调缓慢的道:“她还知道有我这个父亲,这么多年不曾回来,入了侯府还真就忘了本,忘了根了。”
“祖父重病在身,还是别生气的好,”宋月道,“其实您当着孙女的面这么说孙女的阿娘,孙女心里倒也是不好受的,阿娘常跟我说一句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祖父在别人眼里是大善人,但在孙女阿娘面前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