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旬,枫州之事很快便交接完成了,宋月与王烨假情假意的辞了行,便收拾着行李回昭州。
大清早,宋月带着十几箱红木箱出发了。这十几箱东西有十箱都是那些夫人强塞来的礼物,尤其是王炩送的布料便有整整两箱,宋月也不知做成衣服的话,能穿到猴年马月。
回昭州的船也是程管家打点的,比来时的那艘船还要豪华,等苓烟清点完,已经是午时。与宋月同行回昭州的有不少小厮丫环,本来宋月是拒绝的,但程管家说什么也要塞上来,那倒也是没办法。
夜晚的海上冷得砭人肌骨,苓烟给宋月的被窝里暖了好几个汤婆子,上船两天,出了吃饭以外,宋月还真没下过床更没出过房间。
回昭州是逆流而上,水程要比来时多上一天左右。宋月瘫在椅榻上,边上便是吐苦水的桶子,一旁的苓烟见宋月脸色难看,急得是直踱步,但也没办法只能干看着。
“苓烟,你能不能别转悠了,我看着就晕,”宋月双眉紧蹙道。
“奴婢也不想呀,”苓烟委委屈屈道,“可谁让三小姐比去枫州时还吐得厉害,奴婢也是担心嘛。”
话音刚落,海面上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掀起一股又一股巨浪,震的轮船摇摇晃晃起来,宋月椅榻边的桶子直接翻倒在地,苓烟更是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
宋月与苓烟面面相觑,傻在了原地,紧接着宋月推开手边的窗户往海上望去,只见离得离得很近的决凌海岛有两艘不大不小的船只行了过来。
正值一头雾水之时,门又是“嘭”的一声推了开来,龙儿神色紧张地跨进门,二话不说直接拉着宋月往门外走去,苓烟紧跟其后。
宋月顿住脚,道:“什么情况啊,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龙儿眉头紧锁:“昭国暗夜军还有钰烽,他们来了。”
“什么?!”
姑奶奶啊,这也能找到。
宋月惊道:“那我们该去哪啊,这可是在海上,根本无处藏身啊。”
话音刚落,船底传来声响,紧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没过一会儿,一声嘶叫划破了静谧的夜空。
龙儿拉着宋月往船顶走去,道:“来不及了,这里离决凌海岛近,我们只要潜入水,就还有一丝生机。”
耳边,一阵阵惨叫声和打斗声交杂着,宋月本就惨白的脸现在更是没了血色,这艘轮船虽大,但就只有几个小厮几个丫环而已,听这声音,如果逃不掉的话,怕是不到半个时辰,这艘船就要成鬼船了。
龙儿带着宋月与苓烟去到船顶时,正好与那头几个从顶的黑衣人迎面撞上,龙儿将两人推进一旁的船厢后,那些人已经逼近,龙儿反手拔剑与那几个黑衣人搏斗开来。
厢房内,宋月带着苓烟翻过窗户来到另一条船廊,黑漆漆的四周加上寒冷的海风,这夜可怕的令人窒息。
跑过没多久,那头的船廊响起脚步声来,宋月与苓烟当即脚下一顿,往回跑去。幸好轮船有些大,两人虽跑得皆是气喘吁吁,但也没能让那几个黑衣人抓到。
两人躲到几个装着水的大桶后面,虽然这地儿很小,但两个小女孩躲在里面加上夜色深沉的话,也不会立刻被发现。
苓烟的手指尖都在发着抖,闭着眼睛如鸵鸟一般,宋月见了随即将身板弱不禁风的苓烟抱进了怀中,轻声在其耳边说道:“不要怕,没事的,我们会没事的。”
苓烟睁开了眼睛,压着嗓子颤抖道:“可是……奴婢真的好害怕。”第一次见到杀人场景的苓烟吓坏了,方才余光瞥过船底,那里躺着好几具小厮丫环的尸体。
宋月将苓烟又揽紧了一些:“会没事的不要害怕。”
忽然,脚步声响起,直直朝两人的方向步步紧逼,随即就是船厢一个个被踢开的声音,宋月揽着苓烟的手指尖轻微颤抖起来,浑身也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此处不宜久留,宋月抓着苓烟的手腕,蹑手蹑脚的再次往船廊跑去。正此时,锋利的箭意射在了两人脚下,苓烟一声尖叫滑倒在地,宋月回首一看,那些黑衣人闻声追了上来,并且各各手里还拿着弓箭,其中便有在寺庙见过一面的带着金色半边面具的钰烽。
宋月就要拉起苓烟,谁知那边的钰烽直接一把剑用力甩了过去,宋月还未做出反应,苓烟的身子就朝她挡了上来,伴随着一声惨叫,苓烟满背鲜血地跪到在了她面前,宋月着苓烟嘴巴微张,奄奄一息的模样,脑子一片空白,愣在了原地。
那头又是几发弓箭袭来,宋月还未反应过来,龙儿从上一层船廊翻下,将袭来的弓箭几刀砍断在地,紧接着拉起宋月纵身便跳入了海中。
轮船上的黑衣人很是不死心,对着海面又是几发弓箭,甚至还有几个黑衣人也跟着跳下海追击。
海水冰冷刺骨,几次呛水,就算是再会游泳的宋月也不由得心生绝望,可龙儿却死死拽着她往不远处的决凌海岛游去,这才让宋月坚挺着信念,奋力的往决凌海岛游去。
待上岸时,浑身湿漉漉的宋月还没来得及瘫下去喘口气,就被龙儿连拖带拽的往林子里跑去。
这座海岛很大,上面有不少居民,甚至还有王家的码头,但这些都得是在穿过这片林子后到达另一半海岛才能见到的。
宋月麻木的穿梭在林中,虽然在现代因为写小说常年缺乏锻炼,但现在憋着一股气的话还是能跑下去,也不知是不是人之将死潜力激发。
后面的人已经远远甩开,但龙儿却不由得有一丝闪失,所以就算后面没人在追,也依旧拉着宋月往前跑着,直到看见不远处灯火通明的码头,才停下脚步,歇一口气。
宋月两只手撑着膝盖急喘着,龙儿望着王家码头思忖片刻,拉着宋月往海岛深处跑去。
钰烽与暗夜军来的很快,见到王家灯火通明的码头时二话也没说便朝那走去,远处草丛里的宋月瞧见了,担忧道:“他们会杀了王家那群工人吗?”
龙儿道:“不会,杀你这个侯府小姐已经够能乱,他们不敢再在昭国闹大事,这海岛可是重要的运输据点,钰烽还没傻到那……”话一顿,龙儿就瞧着宋月眼角默默划下泪水,想安慰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龙儿,苓烟是替我挡剑才死的,她就死在我的面前,”宋月眼泪婆娑的哽咽着,“都怪我……”
龙儿沉默片刻,道:“就算苓烟没替你挡剑她还是会死的。”
万籁俱寂,夜色无边,宋月抬头望着满天的繁星,似是要把眼泪憋回去。
“……我活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对我那么好,不管去哪都会陪着我,不管是哭是笑她都在,除夕那夜,她守着一桌冷菜等我回去,”宋月眼泪划过的嘴角扯出一抹微笑,“那是我懂事以来第一次除夕夜不是泡面不是外卖。”
“我现在都还记得她小心翼翼开门进来时的样子,她才十四岁……”
龙儿揽过宋月的肩膀,听着怀中人低泣的声音,眉头紧锁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