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州的夜晚是刺骨的冷尤其是已过凌晨正是夜深人静之时,更是钻人心窝。漱玉院烛光熠熠,宋戚以及张氏苦着一张脸坐在座上,王氏也是一脸忧愁。
正是一片静默之时,玉嬷嬷掺扶着宋老太太疾步走了进来,宋戚赶忙起身迎接,却被宋老太太一把甩来了手,她急得眼眶为润:“我的孙女呢,我听下人说我的孙女没了,可是真的?”
宋戚低着头,欲言又止。
赵氏起身道:“不是的母亲,玥儿肯定会好好的不会出事的,那轮船上没有玥儿的身影,说不准玥儿得幸逃生了呢。”
宋老太太一听,气都顺不过来,满脸疼色地捂着胸口,半响后,转而指着王氏道:“你这恶毒妇人,你还有没有良心了,从小你不疼玥儿也就罢了,先是把她送进偏远寺庙祈福,后是把她送到枫州豺狼虎豹窝,你这个做母亲的怎会如此心狠!”
王氏埋头沉默着,既不作任何的辩解,也瞧不出脸上的神色。
赵氏道:“母亲别气了,这事情还没结果呢,您放心,如果是附近海域的海贼的话,侯爷已经请命让少帝派人去查了,我听说还是容大将军的儿子带的兵,或许过个三五日就会有答案。”
玉嬷嬷扶着宋老太太在一旁的椅子上座下,待宋老太太喝了一口热茶,这气才顺过来,说道:“如果玥儿找不回来,或者是有任何闪失的话,我就去搬回泉城祖宅住,吃斋念佛安度晚年,也没那么多闹心的事情。”
宋戚一听,脸色骤变,“母亲怎么能搬回祖宅呢,那地方不如昭州也就罢了,这夏季多雨您的身体怕是吃不消。而且,这传出去还以为我这做儿子的……不孝顺呢。”
“你孝顺?”宋老太太一声轻嗤,“你若是真的对我孝顺当初就该听我的话,让玥儿留在我的身边,别去那寺庙受苦。罢了,”宋老太太撑着身子站起来,“我回静心居收拾东西,三日后若还没有消息,我即刻就去泉城颐养天年。”说罢,玉嬷嬷掺扶着宋老太太离去了。
见宋老太太离开,赵氏也不再久坐,应付几句后也跟着离开了。宋戚瞧着王氏一言不发的埋着头,想安慰几句也没说出口,说了一句“早些休息”也离开了。
芳华院屋内地龙烧着,甚是暖和,待所有人走后,方嬷嬷扶着王氏去里屋软榻上坐下。
王氏看着烧得正旺的暖炉,面无表情道:“你说海水会不会很冷?”
方嬷嬷一顿,道:“冬日的海水自然是冷的。”
“冷的……”王氏扶着额头,一脸精疲力尽的模样。方嬷嬷默言的去柜子里拿了一张厚厚的锦缎绒毯来,无奈的将绒毯盖在王氏身上掖了掖后,轻声说道:“姨娘也别多想了,奴婢去给您端碗安神汤来,早点休息吧。”
说罢,方嬷嬷出去了,等到回来时见王氏依旧扶着额,姿势都没变过,心里一酸,上前递过汤药,说道:“姨娘别多想了,三小姐会没事的,别担心。”
话过半响,王氏才有了动作,将方嬷嬷手中的安神汤接了过来,一饮而尽,继而又用帕子擦拭起嘴角,说道:“如今这事闹得这么大,若是真的从海贼窝里平安回来了,免不得烙下什么不好的名声,我的这些个儿女里,就只有长生可靠了。”
方嬷嬷叹息道:“确实如此,毕竟那些海贼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爷们,落到他们手里也不会有什么好……”
话音未落,方嬷嬷便被王氏刮了一眼,她这才后知后觉说错了话,低着头不敢再说下去。
沉默半响,王氏突然问道:“王家的事情打点好了吗?”
方嬷嬷回道:“自然打点好了,派去的是侯府老管家,他算账有些年头厉害着,做事情也是有条不紊。……如今王老爷的身子越见不好,那个张婉进了监狱,姨娘要不回去照顾照顾王老爷?”
王氏嘴角冷冷一扯:“他以前做那些事的时候,就该料到晚年会如此悲凉无依,现在病入膏肓却无人伺候床前,不过是中因得因,种果得果而已。对了,我让宋长璟收拾去枫州的事,那个程玉婉可有好好打点?”
方嬷嬷愣道:“这……程小夫人说什么也不让大少爷独自去枫州,闹着要跟去。”
闻言,王氏狠狠一拍床榻,道:“那个贱骨头还敢跟去枫州!你去告诉宋长璟和他院里的下人,若程玉婉执意要跟去,就把她给我捆了押我院里来,我倒要看看这贱骨头到底有好大的脾气,敢左右我的决定。”
夜色阑珊,方嬷嬷应下后替王氏又添了几块炭火,便出去了。
两日过去,昭州城繁华的主街道上,行人如织,正在这个时候,城门大开,一列军队扬着旗帜行了进来,为首的便是身披白色铠甲的容初然。
军队朝着皇城缓缓行进,身着铠甲的带刀士兵秩序森然,端坐在黑色骏马上的容初然更是一脸肃然,冷漠的眼神比冰天雪地的昭州城还凉上几分。
街道两侧的民众纷纷交头接耳着。
一民妇问道:“这是什么情况,边境是又发生什么大事了?”
另一摊贩老板回道:“哎呀,我说你这人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啊,前段日子宋侯爷的三小姐失踪了!还是在海上失的踪,这不,容大将军便让自己的儿子亲自领兵去那附近海域找宋三小姐了。”
民妇大吃一惊:“啊?这被海贼抓到了那还能有什么好事嘛,真是造孽呀。”
摊贩老板道:“我听说这容大少爷与宋三小姐两人是有婚约的,这次出征决凌海峡,容大少爷是杀得个片甲不留啊,这也算是继承容大将军光辉名声大噪了。”
民妇道:“那还真是威风,不过真是可惜了,之前我也是见过那位宋三小姐一面的,柳眉细腰长得真真是好看啊。”
摊贩老板叹了一声气,道:“可不是嘛,真是可惜了。”
夜色凉如水,书房内窗户大开,烛光被风吹得摇曳起来,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数十方宝砚,墨香充斥着整个幽静书房。
谢影与辞九进屋,见案几上的秦傅年拿着一支毛笔却迟迟不落,面面相觑半响,辞九在默声中败下阵来,躬身道:“殿下,我们二人查了决凌海岛一圈,听一位姓张的管事工头说起前段日子有两个女扮男装的人上了货船,并且被人追杀。”
话音刚落,恍然出神的秦傅年眼睛才动了一下,眼神晦暗不明道:“然后呢?”
“然后……,”辞九顿了顿道,“然后就在海城里,那两个女扮男装的人被人追杀,逃到了城外,后来我与谢影去城外查了许久,只见一处专门抓野兽的大坑里,有两个死去的女子,被掉入坑里的野兽啃得看不清样貌,也不知是否是宋三小姐。”
秦傅年皱了皱眉,沉声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