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堪几日过去,宋月乘着马车前往泉城接宋老太太,本以为去泉城的路程会很远,未想不到半日便到了这座小城。
小城民风淳朴,虽然不如昭州繁花却比昭州更多了几分“车马慢”的惬意,这里的人大都不富裕,都是靠种庄稼为生,城镇上为数不多的府邸基本上是在外混好了,回来修个府邸嘚瑟的,就连宋侯府祖宅也是翻修过后一直没住过人,直到四年前宋老太太回来冰冷的寨宅子才有了一丝人气。
陪着宋老太太一同回泉城的只有玉嬷嬷和一个伺候宋老太太有些年头却较年轻的丫环悦荟。待宋侯府马车到宋府祖宅外时,那丫环一见到宋月,激动的连扫帚都给扔了往里跑去。
宋月往里走去,身后只跟着喜儿,两人一进去便四下望了望,只见这座祖宅虽然翻修过但还是看着有些老旧,不过这种老旧别有风味。
还未踏进大堂,宋月就见玉嬷嬷扶着宋老太太走了出来。
宋老太太一见到宋月,满是风霜的眼角几道泪便滑落了下来,哽咽了片刻,才喊道:“玥儿!我的孙女!”
宋月鼻头一酸,小跑着迎了上去,抱住宋老太太道:“让祖母担心了,孙女回来了,孙女来接祖母回家了。”
宋老太太轻轻拍着宋月的背,夹着哭腔道:“好,回来就好,我这个老婆子总算是盼到了。”说罢,牵着宋月往大堂走去。
祖宅虽外观建的有气势,但里面却很是简陋,大堂除了几把桌子椅子外便没了其他装饰,连香炉也没放一个,四周看着空荡荡。
玉嬷嬷欣喜的给宋月端上一盏茶,道:“好久不见三小姐,这四年真是出落的越发亭亭玉立了。”
宋月浅笑道:“谢玉嬷嬷夸赞,更谢谢玉嬷嬷能陪着祖母来泉城照顾。”
“奴婢能跟着老太太是福分,”玉嬷嬷脸色突变,“诶,三小姐这手背怎么回事?”
闻言,宋老太太也起身凑了过去,见到宋月手背上淡淡的疤痕,蹙眉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留疤呢?”
宋月掩了掩手背上的疤痕,道:“不碍事,四年前被女海贼拐去女岳谷,这个疤是那时候留下的。”
其实这个疤,是与洛棠迎那厮练武时不小心伤到的,也为此,洛棠迎连着好几日买烤鸭安慰宋月,还拿了好些膏药,虽然最后好了但依旧留下来淡淡的一小指长的伤痕。
宋老太太眉头紧锁,轻轻的握起宋月的手,抚摸着她手背上的疤痕,喃喃道:“受苦了……受苦了。”
“不苦,不苦,”宋月转而又道:“祖母,您就跟孙女回家吧,父亲母亲他们可想念您了,静心居也给您天天在收拾,您回去了父亲母亲时时牵挂的心就能落下了。”
宋老太太迟疑良久没有回应。
玉嬷嬷道:“老太太,回去吧,和子女孙辈生活在一起可比在泉城幸福啊。您也想回去见见侯爷吧,说不定过几月新年时,还能见见小曾孙子呢。”
这么一说,宋老太太本就有几分动摇的心彻底软了下来,闭上眼眸叹了一口气,道:“也罢,也罢,那便回去吧。回去后,给我们玥儿好好把关,挑个好夫婿。”
宋月笑道:“好,挑个好夫婿孙女和他一起孝敬您。”
夜晚来袭,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圆,玉嬷嬷和两个丫环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收拾东西,这个时候已回屋睡觉了,宋老太太屋子里的烛灯也已熄灭,整个祖宅一片宁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泉城也归于平静中。
宋月坐在屋顶上,仰望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任由月光铺洒在身上,手里拿着一壶酒,不时地会小抿一口。
待一壶酒快要见底,宋月才将壶中的酒缓缓倒在身前,小声道:“苓烟,你说龙儿现在在干什么呢?洛棠迎又在哪呢?”她丧了一口气,“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走,你说我是不是很笨,兜兜转转这么久又回到昭州,这得何年何月才能回家啊。”
夜色阑珊,宋月迷迷糊糊回到屋才躺下没一会,喜儿便来敲门了。用过早饭,让车夫将一箱行李抬上车,一行人朝昭州出发了。
绿田、小林、河流,农家小舍,车轱辘留了一路印子才到昭州。
一进昭州便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繁花场景,虽说不是现代的高楼大厦,但却比高楼大厦看着丹楹刻桷、鳞次栉比。小河道贯昭州,大大小小的船只看着却并不繁杂。
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虽然慢但也还算是畅通,但这种状态还未行过一会便被突如其来的官兵给打乱了。
玉嬷嬷瞧见宋老太太疑惑,便撩开车帘问车夫道:“怎么回事?怎么停在边上不动了?”
车夫道:“不能动,前边有关押昭狱犯人的囚车,这中间过不了,这边道上的老百姓也太多。”
宋老太太皱了皱眉:“那还是靠在边上等等吧,这昭狱里的犯人就算是关着也得躲得远远的才好。”
玉嬷嬷点点头,道:“是啊。”
街道上突然喧闹声铺天盖地,宋月忍不住撩开帘子看起了热闹,原是押送犯人的囚车缓缓行了过来,有些老百姓不顾危险的凑上前丢臭鸡蛋,丢坏了的白菜。
正当宋月准备放下帘子时,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最后一列的囚车之中,她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细细瞧过去,果然是他,洛棠迎!
宋月稳下心,道:“祖母,孙女想下去买点东西,很快就会回来的。”说着,她也不等宋老太太玉嬷嬷和两个丫环反应,便下了马车。
宋月跟着囚车一路往前挤,待到最后一列囚车行近时,才百分百确定那就是洛棠迎,再细看其他囚车上的人时,才认清那些囚犯好几个都是在瑜北戏团见过的人,而路班主也在其中。
边上一路人道:“真是活该啊!这群人居然敢趁着摄政王不在擅闯秦府。”
宋月一听他似乎知道什么,便问道:“老伯伯,这些人要拉去哪啊?”
老伯伯道:“还能拉去哪啊,当时是人猎场啊,那地方是供武将家的子弟玩人猎的地方,基本上送去那的囚犯没几个能活着再出来,能出来的大都是苟延残喘,活着也是折磨的那种了。”
宋月道:“人猎场在哪?”
老伯伯上下打量了宋月一番,皱眉道:“看姑娘穿着也是个富贵人家,打听那血腥地做什么?不过我告诉你也无妨,这人猎场就在往东十里的沙林之中,四周数百米都是围起来的高墙,里面灌木丛生喂养了不少野狼蛮豹,就算那些囚犯没被武将子弟拿箭射死,也躲不过那些凶狠之物的。”
眼见囚车渐行渐远,救人之事也迫在眉睫,宋月双眉紧蹙陷入纠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