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楼前,人群渐渐散去。
魏家大小姐恢复正常的消息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已传遍定安城的大街小巷。
“妹妹!”
魏重舟行至魏伊人身前,竖起大拇指。
“干得漂亮!”
魏伊人挑眉:“爹和大哥看热闹倒是不嫌事大。”
魏重舟无辜地摸摸鼻子:“哪里哪里,我们到的时候,你正好扇了他一巴掌,一时把我们震住了,没敢上去,哈哈!”
魏伊人失笑。
白萱华瞧着南嘉楼里里外外宾客不断,脸上也是带了笑意。
“行了,进去吧,挡在门口像什么样子?”
魏伊人转身之际,却猛然撞了上一道身影,由于惯性又退了两步。
好疼!魏伊人反射性地捂着鼻子,眼里已有泪花闪烁。
“伊人,你没事吧!”
白萱华上前揽住魏伊人的肩。
魏重舟瞧得魏伊人眼里泪光转动,不由怒气升腾。
“你没长眼睛吗?”
“是她撞的我!”
那道声音低沉却又仿佛带了无尽的风沙,明明平静得没有一丝情绪,却满含着冰霜和冷漠,拒人以千里之外。
几人不由看向声音的主人。
那双古井无波的眼里带着叫人心悸的深邃。
他的皮肤呈古铜色,与定安城大多数人的白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剑眉斜飞入鬓,无比张扬,鼻梁高耸,显出挺拔的弧度,嘴唇紧抿,薄而狂野。
这是一张极具辨识度的脸!
“顾千帆!”
魏伊人脱口而出!
顾千帆,长宁长公主与云阳洪武帝所生之子!
曾经,她在他身边待了数年。
顾千帆看向眼前的女子,眼神微冷。
即便顾千帆这个名字活跃在定安城的各个角落,但认识他的人并不多。
他真正待在定安城的时间极少极少。
可一个闺阁女子竟认得他!
魏伊人话出便惊觉自己说错了。
魏思远等人听得顾千帆三个字也不由一惊,对于眼前的男子又多看了几眼。
“顾千帆?便是那个年纪轻轻,就战无不胜的定国大将军?”
顾千帆没有否认。
魏伊人渐渐放下捂着鼻子的手,腕间一枚绯色的镯子赫然闯入眼帘。
顾千帆眼神锐利,射向魏伊人腕间。
他清晰地感觉到食指上传来的异样,一股微微的灼热渐渐从指环里渗透开来。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现象。
他轻轻摩挲着指圈,那镯子与他的指环竟莫名相似。
师傅将指环给他时,说是与他有大机缘,这些年无任何异动,今日却出现这种情况。
是与这女子有关,还是与那镯子有关,亦或是二者皆有。
魏伊人敏锐地捕捉到顾千帆的眼神。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
不过一枚手镯而已,有什么可看的!
等等,不对,这镯子非一般玉石制成,也不属于其他金属。这材质究竟是什么,竟连她上千年的阅历都无法识得!
而这枚镯子竟引起了顾千帆的注意!
直觉告诉她,这中间必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白萱华等人见顾千帆神色冷然,也不想自讨没趣,拱手示意之后,便拉了魏伊人离开。
顾千帆看着魏伊人离去的背影,神情莫名。
“凤池!去查查那女子的来历!”
“是,主子!那南嘉楼…”
“这只是个幌子,去临江仙吧!”
“是!”
原本站在顾千帆身后的男子,转瞬便没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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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嘉楼内,魏思远几人相对而坐。
“妹妹,你怎会认得顾千帆?”
魏伊人眨了眨眼睛,抬眸看向三人。
“我说了,你们会信吗?”
“说吧,我们自然是信你的。”
魏伊人略微思索,便道:“这些年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梦到了好些人和事。起初我也以为那只是梦,可今日见着顾千帆才越发明白,梦里出现的人和事都是真实存在的。”
她想得简单,只有如此说,无论后面做了什么事,都可以以此为借口。
“难怪你醒来便像个正常人一般!”
魏重舟这话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白萱华和魏思远却是想到魏伊人的特殊身份。怕是无论魏伊人做出什么,他们都不会觉得不正常。
魏伊人饮了口茶,雾气升腾,掩住了她脸上的情绪。
自她醒来,魏重舟偶尔还会产生一些疑问,而她的爹娘却仿佛一切很是正常,从来没有问过她什么。
这似乎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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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开始来临了。
月华静静地洒向人间,给定安城穿上了洁白的纱衣。
朦胧中,有人锦衣夜行,他足尖轻点,在屋檐上如履平地。
他进了在水一方的院子。
蘅玉还守在门外。
没看到他如何动作,便近了蘅玉身前,以独特的手法点了她的睡穴。
顾千帆进了房间,借着月色,看清了躺在床上的人。
露在锦被外的手上,那绯色镯子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顾千帆目光灼灼地看着那只镯子,他习惯性地微眯了双眼,清晰地感觉到指尖传来的微热。
睡梦中的魏伊人总觉得不踏实,似乎黑暗中有道视线一直锁在身上。
她的意识开始清醒。
朦胧中看到有个黑影渐渐靠近,她屏住了呼吸,努力使自己镇定,想起准备送给蘅玉的那把匕首被自己随手丢到了床里边。
她床里面的那只手悄悄地摸索着。
顾千帆站在床边,俯下身欲看个究竟。
魏伊人翻身抽出匕首向顾千帆刺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若是一般的小贼,便也被吓住了。
可对方是顾千帆,在血海里厮杀过来的人。
他一把捉住魏伊人刺过来的手,顺势夺了匕首,将她牢牢锁在胸前。
那把匕首正抵在魏伊人的脖子上。
男子将女子牢牢禁锢在怀中,在朦胧的月色中,像极了亲密的爱人,怎么看怎么暧昧。
当然要忽略那把匕首。
魏伊人心下大惊,此时蘅玉连一点动静都没有,以她的警觉性,不可能在魏伊人动手之后还没发觉,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蘅玉已经被制服了。
“你是谁?”魏伊人沉声问道。
“反应倒是快!”
顾千帆松开了锁住魏伊人的手。
“顾千帆!”
她认出了他的声音。
魏伊人有些惊愕,她没想到对方竟是顾千帆。
她转头看向他。
“蘅玉呢?”
“无事,点了睡穴,明早会醒。”
“你……”
魏伊人还未说完便被顾千帆打断了。
“告辞。”顾千帆说着,一闪身便不见了人影。
魏伊人还愣愣地坐在床上。
顾千帆深夜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算起来,她与顾千帆也不过是一面之缘。
魏伊人看向腕间的镯子,直觉告诉她,与它有关。
似乎谜题越来越多。
魏伊人甩了甩脑袋,翻身下床,蘅玉还不知道被顾千帆丢到了哪个角落,这夜里在外面躺一夜怕是要受凉。
魏伊人艰难地将蘅玉拖回了房间,再次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眠,往日之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