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悄然钻进,寂静的内室渐渐亮堂起来。
半敞的窗户,晨风悄悄溜进,轻轻撩起床幔上的流苏,抚弄着女子如玉的面容。
魏伊人缓缓睁开眼睛,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传来,叫人心旷神怡。
她起身下床行至桌边,小兽铜炉里升起的缕缕清香,越发清晰地充斥在鼻尖。
她倒了杯水润了润嗓子。
“蘅玉!”
门“吱呀”一声,进来的却是墨玉,她手中朱红的茶盘里,青胚玉花碗正冒着腾腾热气,散开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她满面含笑地将碗轻轻搁在魏伊人面前。
“小姐,刚熬好的荷叶莲子粥,清甜可口,解酒降热。”
说到“解酒”二字分明带了不一样的意味。
“还有些烫,洗漱完正好可以用。”
此时,门外伺候的二等丫鬟留玉端了一盆清水进来,她一双眼睛生得极是好看,身上又带了一股子机灵。
她将铜盆放在洗手架上,转身对着魏伊人恭敬地行了个福礼。
“小姐,可以洗漱了。”
“嗯,你先下去吧!”
留玉行了礼,缓缓退出,将门带上了。
魏伊人收回目光,起了身向洗手架走去。
“留玉瞧着还算妥帖,没什么问题,找个机会提上来吧!”
“是,小姐!”
内室里响起哗哗的水声,魏伊人绞了帕子,擦去脸上的睡意。
“蘅玉呢?”
“还未回来!”
闻言,魏伊人不由转身看向墨玉。
“一夜未归?”
墨玉点了点头,这个问题她也很是疑惑啊,可她忘了问。
这倒是奇了!魏伊人只记得她抢了顾千帆的酒,喝了几口便觉得困顿,醒来便是在自己房中,她还以为是蘅玉带她回来的。
“那我如何回来的?”
闻言,墨玉却是笑得有些暧昧。
“是姑……顾将军送回来的。”
魏伊人却是拧了眉。
“他……送到大门口的?”
酒醉而归,她爹娘该怎么看她!
墨玉却是摇着头:“不是,直接送到房中的,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有我和青玉知道。”
她想了想,又指了指桌上的小兽铜炉。
“将军说,怕小姐醒后头疼,特意叫我点了这个,还嘱咐奴婢早上给小姐做荷叶莲子粥。”
魏伊人不禁抚额,她都睡死了,顾千帆没有惊动任何人将她送回房中,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是怎么送回来的。
还又是药香又是清粥的,当真是体贴备至。
果然是喝酒误事!
“奴婢光想着小姐,却忘了问蘅玉姐姐去哪里了。”
魏伊人叹了口气,道:“放心吧,既然是在顾千帆那里,断不会有什么事的。”
只是魏伊人却想不明白,蘅玉向来与她形影不离,这次也不知顾千帆用了什么手段,蘅玉竟然一夜未归。
“小姐!”
蘅玉的声音突然在内室响起。
魏伊人与墨玉循声望去,不由惊住。
只见蘅玉发丝凌乱,脸上不知沾了些什么东西,黑不溜秋的,若不是她出声,魏伊人差点没认出来她是蘅玉。
她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不知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顾千帆到底干了什么,蘅玉竟成了这副样子。
“蘅玉,你这是怎么了?”
墨玉赶紧上前检查,没发现她身上有伤,才略略松了口气。
“蘅玉姐姐,你这是……”
蘅玉眨了眨眼睛,像是在思考怎么开口。
“先去洗洗换身衣裳,吃完早饭再来回话。”
“是,小姐!”
魏伊人用完早饭,选了件淡蓝云锦曳地长裙,随着她的动作,裙上的折枝海棠仿佛活了一般。
“梳妆吧!”她坐在镜前,淡淡地开口。
墨玉将一撮青丝巧妙绾成一个髻,余下的发丝随意散落在肩头,发髻上斜斜插了一支碧玉海棠簪,与裙上的花式遥相呼应。
“小姐!”
蘅玉重新梳理了头发,换了一身天青色长裙,整个人显得清冷无比。
墨玉从妆匣里挑了一对小巧玲珑的白玉耳坠,挂在魏伊人耳畔。
“昨晚你干什么去了?”
魏伊人转过身,她很是好奇,顾千帆到底将蘅玉支到哪里去了,在他的地盘,若没有他顾千帆的授意,谁敢动她的人。
蘅玉的脸色却是有些古怪。
“羡鱼说要考验我的能力,看我是否有资格待在未来的将军夫人身边,若是我不能通过考验,她便要代替我。”
魏伊人神色喜怒不辨,声音淡淡:“所以,你就去了?”
蘅玉摇头:“我有没有资格待在小姐身边,只有小姐说了才算,即便小姐说我没资格,我也必须继续守护。”
魏伊人心内稍稍得到慰藉:“我道你也没那么冲动,后来为何又去了?”
蘅玉眼神微闪,暼了一眼墨玉,眸中又有些愤愤然。
“羡鱼说那里险象环生,我若不去,便得由墨玉和青玉去,她们若去了只怕没命回来。”
竟拿墨玉和青玉作筏子,顾千帆!可真有你的!
“到底是什么地方,竟让你如此狼狈,一夜才归?”
蘅玉想到那个地方,不由头大。
“城西的雾瘴林。”
魏伊人皱眉,那个地方,古怪得紧,她头一次去的时候还与寻常的树林没什么区别,可后来偶然路过,却是大变样。
那里迷雾重重,瘴气不断,鲜有人敢踏足,莫名多出来的蛇虫鼠蚁,皆有毒性。
而后,便再没恢复过正常,是定安城少有的禁地。
“你自己走出来的?”
蘅玉点点头:“苏家因为血脉的原因,一般的毒物起不了作用,只是迷雾太重,费了些时间。”
因墨玉在场,蘅玉说得隐晦,魏伊人却是明白她说的是锁魂咒,一时不由唏嘘,倒是因祸得福了。
“你可知这件事你错在哪儿?”
蘅玉垂了头:“不该擅自将小姐丢在临江仙。”
“还有呢?”
还有?蘅玉一时有些茫然。
“他们拿墨玉青玉威胁你时,你首先要做的是确认墨玉和青玉的安全,而且,顾千帆不会真正拿她们来要挟你,你要学会判断谁才是真正的敌人。”
“是蘅玉错了!”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并不是魏伊人对丫鬟们太过严厉,此次是顾千帆,倘若换了别人,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呢!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是没错的。
羡鱼妖媚的脸庞浮现在脑海,魏伊人勾起唇角,顾千帆那厮也不知上哪儿弄来这么个人物,这样的女子只放在幕后,实在有些可惜了。
“走吧,进宫!”
魏伊人言笑晏晏,施施然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