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别苑,唐伯正拉着顾千帆选衣料。
“天凉了,得做几件新衣,你别整天绷着脸,没得把少夫人吓跑了!”
顾千帆挑了眉,只怕把你吓跑了,魏伊人还稳如泰山。
唐伯挑挑拣拣,拾起一块大红的料子,道:“这颜色怎么样?”
顾千帆瞟了一眼,不语。
“不喜欢?多喜庆啊!这个呢?……这个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老夫的心都操碎了!”
顾千帆懒得看他痛心疾首的模样,抬了脚便往外走。
唐伯在原地气得跳脚:“顾千帆!你给我回来,料子还没选完呢!”
方走到厅堂,凤池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
“主子!”
“查得如何了?”
“东西是直接从栖吾宫的库房出去的,路上没人动手脚!”
顾千帆双眼微眯:“是谁将东西送到司礼监手中的?”
“就是个普通的小宫女,属下已查过,不是她下的手。”
“你的意思是东西在库房里就出问题了?”
“是!”
“库房里其他东西可有异常?”
“并无!”
顾千帆挥了挥手:“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等等!”
凤池正欲闪身离去,顾千帆却又叫住他,似是想到了什么。
“库房是谁在管?”
“是秦姑姑,只有她手中有钥匙,但属下暗中查探过,她每日只在皇后跟前伺候,并无异常。”
顾千帆拧了眉,此事查来查去都与沈明湘脱不了干系,莫非还真是她下的手?
想来,不仅是他,只怕顾锦澄暗地里也派人查探过了。
此事,无论是不是沈明湘做的,这嫌隙是已经有了。
“去准备一下,我要进宫一趟。”
“是!”
凤池这才转身离去。
栖吾宫,沈明湘端坐上首,看着下首的顾千帆笑得温和无比。
“难得你今日来看我,怎么不把伊人也带来?”
“伊人与徐家小姐这几日都病了。”
顾千帆微微抬眸,一瞬不转地瞧着沈明湘的反应。
她眉头轻蹙,眸中染了淡淡愁绪,一直迎着顾千帆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病了?好好的怎么两人一起病了?现在病情如何了?”
那满眼的关心倒也不似作假。
顾千帆收回目光,状似无意地扫了一圈,才淡淡地开口:“劳舅母挂念,再休息一两日便好全了。”
“那便好。”她又转头看向秦姑姑,“去把库房那两只老山参拿来。”
沈明湘又转头看着顾千帆。
“你回去的时候便给伊人带一只回去,另外一只便替本宫给青漓送去。”
此时,殿内再无他人。
“舅母,你可知伊人与徐家小姐是如何病的吗?”
顾千帆的话似有深意,沈明湘眼眸微抬,带了淡淡的疑惑:“莫非,还有什么隐情?”
沈明湘的反应没有丝毫破绽,要么是演戏高手,要么是真不知情。
顾千帆相信是后者,沉吟片刻,他才道:“不是病,而是毒!”
沈明湘满目震惊:“毒?怎么还两人都中毒了?到底怎么回事?”
顾千帆眼底的审视渐渐散去:“舅母,你送的那对枕头里下了药。”
“你说什么?”沈明湘的眉头拧起,“她们中毒竟是因为枕头?”
顾千帆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眼中的笃定却刺痛了沈明湘。
“你们怀疑我?”
顾千帆微偏了脑袋,淡淡笑着,目光落在沈明湘身上,带着纯粹的信任。
“舅母,是你做的吗?”
明明是质问的话语,听来却并不叫人反感。
沈明湘也笑了:“不是我!”
“枕头在库房里便被下药了,舅母,你还是多注意点身边的人吧!”顾千帆似乎意有所指。
闻言,沈明湘却是变了脸色,那日,枕头是秦姑姑亲自从库房里取出的。
可,在她还是姑娘之时,秦姑姑便跟在她身边了,在宫里这些年,更是为她挡了不少风雨。
在沈明湘心中,她是极不愿意怀疑秦姑姑的。
“她是我身边的老人了,怎么会?”
顾千帆又毫不在意地加了把火:“徐家小姐那盒首饰里还染了麝香。”
沈明湘眸中一抹厉色闪过,她曾经失去过孩子,深深明白失去做母亲的机会有多心痛。
“此事,我会查清楚的,倘若真的是她,我不会姑息的。”
此时,顾千帆却是听得脚步声传来,他随即敛了心神,笑得无害,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千帆在此代伊人谢过舅母的挂念。”
出了栖吾宫,顾千帆将手中两只锦盒交到等候在外的凤池手中。
行至重华殿外,顾千帆陡然停了脚步,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马上就到玄武门了,你还要跟到几时?”
凤池看戏般竖起了耳朵,他早就注意到有人跟着了,只是主子都没发话,他便也装作不知。
身后却久久没有动静,顾千帆转过身,眼神直直看向拐角处一根半人粗的柱子。
“顾锦源,再不出来,有你好看!”
此话一出,柱子后便伸出一个小脑袋来,望着顾千帆的眼神煞是可怜。
“表哥!”
他乖觉地站到顾千帆跟前,俨然一个犯错的孩子。
顾千帆瞟了他一眼:“说吧!跟着我做什么?”
顾锦源的眼睛滴溜直转,两根食指不安分地戳呀戳。
“表哥!”顾锦源突然凑到顾千帆身边,抱着他的腿,“你什么时候才教我武功?”
“松手!”
顾锦源不动。
顾千帆便淡淡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顾锦源松开了手,却一步也不肯往后退。
“表哥,你说过教我武功的。”小脸皱巴巴的,端的是委屈无比。
顾千帆目光柔和起来:“跟着我没那么好玩儿,我会很严厉,你金尊玉贵惯了,吃不消的。”
一旁的凤池深有体会地点着头,顾千帆的严厉,能要了人的命,能挺过来的简直就是优秀。
顾锦源却仍旧倔强地站在顾千帆身旁。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行?你就是不想教我,骗子!”
顾锦源把头偏向一边,竟与顾千帆赌气起来。
凤池暗暗向顾锦源竖了个大拇指,敢和顾千帆叫板,我敬你是条汉子。
顾千帆拍了拍顾锦源的肩膀:“真的不怕吃苦?”
“不怕!”
“那你就先跟着他,若你觉得吃不消,随时可以退出,但退出了就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顾锦源嫌弃地看了一眼凤池:“我不要跟着他!”
顾千帆却是不容置喙:“你若连凤池这关都过不了,便没有资格跟着我。”
“跟就跟,什么时候开始?”
“你可想好了,一旦决定了,除非你退出,中途是不能随意离开的。”
此话一出,凤池却是变了脸色。
顾锦源扬了扬小脸:“我自然想好了。”
“凤池,将他和青阳卫一起训练。”
凤池嘴角抽了抽,看了看细皮嫩肉的顾锦源,将他与一群糙老爷们儿放一起,真的合适吗?这应该只是要顾锦源知难而退吧!
“你自己先同舅舅舅母说好,明日一早我在永宁别苑等你。”
“是,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