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正是冬日,山脚尚还温暖几分,越往高处便越觉得寒意逼人。
山腰处还能见着长青的树木,走着走着便见得小雪挂在枝头,再往上雪花便越发纷扬起来。
整整走了一个半时辰,一行人才终于走到山顶。
“天哪!再不到我这双腿可就要废了,师公他老人家可真会选地方啊!”魏重舟累得直喘气,一屁股坐在山门口的石阶上。
魏重舟话音刚落,便见得一白衣少年从山门走了过来。
“师姐!师哥!师父叫我来迎你们!”
顾千帆略略点了头。
白萱华却是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阿尘!”
阿尘一把拍掉她的手:“师姐,你看看你相公,快把我吃了,我好怕怕!”
魏思远此刻正黑着脸看着阿尘,这家伙比魏重舟那小子还讨厌!
白萱华笑了笑,拉着魏思远的袖子:“又来了,你瞧阿尘多可爱啊,肉嘟嘟的脸。”
“男女授受不亲!”
魏重舟看着阿尘,点了点头:“确实可爱!”他说着拍了拍阿尘的肩膀,看着魏思远,“爹!真有你的,跟个小孩子吃醋。”
魏思远十分诡异地看了一眼魏重舟:“小孩子?你问问他多少岁了。”
魏重舟偏着脑袋仔细打量着阿尘。
“瞅这模样最多不过十五吧!”
阿尘眼角余光扫向魏重舟放在他肩头的胳膊肘,眯起眼睛笑了笑,抽出肩膀,反手勾住魏重舟,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小弟弟,师叔今年三十啦!说着还摸了摸魏重舟的脑袋。”
此话一出,不止魏重舟,连魏伊人和蘅玉也是十分震惊地看向阿尘。
“三十?”
魏伊人难以置信地看向顾千帆:“他真三十了?”
顾千帆点了点头。
阿尘抬手将魏重舟张得老大的嘴合上:“走吧!先去见师父,他一直盼着呢!”
魏重舟见鬼般看着阿尘:“你叫阿尘是吧!”
“没大没小,叫师叔!”
“师叔,那个,你真三十了?”
“骗你做什么,我是你娘捡回来的,不信你问她呀!”
魏重舟看向白萱华,见白萱华点了头,他又同情地看向魏思远:“爹,难怪你这么防着他!”
魏伊人拉着顾千帆放缓了脚步,待与前面的阿尘拉开了些距离,她才小声问道:“你不是关门弟子吗,怎么还有个这样奇怪的师弟?而且,他说他是娘捡回来的,按理说不是比你先进师门吗?”
提起这茬,顾千帆也有些无奈。
“阿尘本应是我师哥,可他不愿意,说他要做最小的,便一直叫我师哥。至于他的模样不变,是因为他习的便是修身养性,驻颜之术。”
“驻颜之术?师父还会这个?那师父不会与你一样年轻吧?”
“想哪儿去了!驻颜术是师父从师娘那儿学来的,师父说随岁月老去才是最好的,驻颜术虽好,身边没了可携手一生的人也是枉然。”
“那阿尘为什么要学这个?”魏伊人有些不解。
顾千帆挑了挑眉:“因为这个最简单,不费体力,也不用天寒地冻便早早起来练功。”
魏伊人不由一噎:“那阿尘除了驻颜术,就没学其他的吗?”
“那我就不知了。”
……
大殿之中,白子奕站在司南之前,看着它周围的星斗不停变幻,硕大的司南也开始缓缓转动。
待殿外的脚步声传来,司南却是陡然停了下来,直指正南方一颗星,它浑身散发的光芒由强渐弱,最后又隐隐透出另一种光芒来。
白子奕摇了摇头:“竟然是两颗星!可怜了千帆,注定有此一劫。”
见得外头的人影渐进,他一扬拂尘,方才的星盘和司南又转动了起来,仿佛无声记录着春去秋来。
“师父!”白萱华的声音最先响起。
她上前挽住白子奕的手:“萱华不孝,这才回来看您。”
白子奕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老头子在山上挺好的。”
他说着边将目光移向魏伊人,顿了顿又看向魏重舟,最后定在蘅玉身上。
白子奕摸了摸发白的胡子,点了点头:“你是苏家人?”
虽是问话,却带着肯定的语气。
蘅玉只以为白萱华传信说过,便也没多想,上前见了礼:“苏蘅玉见过师公。”
白子奕向着她招了招手:“到跟前来!”
蘅玉有些不明所以,看向魏伊人,见她点头才上前几步。
“伸手!”白子奕说道。
蘅玉便将右手伸出来。
白子奕摸向她手腕处,不过片刻又收回了手。
“果然!”
一众人皆是不明所以,纷纷看向白子奕。
“师父,你这是?”白萱华问出声来。
白子奕只是向着蘅玉点了点头:“放心吧!锁魂咒会解的。”
他说这话时,却是隐晦地看了一眼魏伊人,心道:“锁魂咒解除之日,便是你身死之时。”
蘅玉瞪大了眼睛看向白子奕,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她一时震惊于他说出的话,倒未多想他是如何知道锁魂咒的事。
“锁魂咒真能解除?”问话的是魏重舟。
觉察到自己的冒失,他又执了晚辈礼:“徒孙魏重舟见过师公!”
白子奕抬了抬手:“不必多礼!”
看着众人眼中的期待之色,白子奕捋了捋胡须:“时机一到,锁魂咒自会解除,在此之前,莫要强求。”
魏伊人上前行了一礼:“伊人见过师父,不知师父所言的时机究竟是何时?又要如何做才能解除锁魂咒?”
白子奕却是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魏伊人只觉一股气梗在喉中,却又不好发作,只心内腹诽:天机不可泄露,您老倒是啥也别说啊,说一半留一半,高人惯会吊人胃口!
似是看出魏伊人心中所想,白子奕失笑:“你这丫头,果然是个胆大的,我可不是那等半吊子的神棍,不说是怕你们擅改天命,误了自身性命。”
魏伊人尴尬又不事例貌地笑了笑:“师父果真是高人,还能看出人心中所想。”
“非也非也,不是我能看出你心中所想,是你将所有事都摆在脸上了。”
魏伊人自问活了上千年,掩藏情绪不说手到擒来,却也是十分得心应手的。
“有那么明显吗?”魏伊人有些怀疑。
顾千帆笑了笑:“师父有一双慧眼,能看透天下事,你不用沮丧。”
白子奕笑而不语,看向魏伊人的目光似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