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临近傍晚,一匹快马自城外向着定安城里头奔去,直到渐进了城门,骑马之人才放缓了速度。
他骑着马径直到了永宁别苑的门前,见街道两旁偶有三五行人走过,他又蹬着马蹬离开。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他又重新回到了永宁别苑的门前,不同的是,这次他并未骑马,还换了身不打眼的衣裳。
他从袖中摸出一个牌子递到了门房处:“小人求见顾将军,请代为通传!”
虎虎生威的汉子瞅着手中不起眼的木牌,有些疑惑,前几日唐伯还特地来叮嘱过,说若是有人拿着刻了“帆”字的木牌来求见,直接把人引到偏厅。
汉子看了看木牌,又看了看眼前来求见的男子,唉,也没啥特别的,长得比他还着急,咋就能让唐伯特殊对待呢?
他有些想不通,却还是作出一个“请”的姿势:“不用通传了,跟我来吧!”
既然唐伯吩咐了,那就把人领进去吧!
这头门房把人领进了偏厅,后脚便有小厮去禀了唐伯。
“客?谁呀?”唐伯有些莫名其妙。
“梁子领进来一个穿着和长相都很是普通的男子,他说是您吩咐过直接带进来的呀!”小厮为守门的唤做梁子的汉子捏了把汉。
要是唐伯自己忘了,那可是要倒大霉的呀!
唐伯似乎想起来了,恍然大悟:“哦!是有这么回事儿!”
小厮这才放下心来,嘀咕了一句:“永宁别苑从没见过这人上门儿啊,到底谁啊,那么大来头。”
唐伯“啪”地打在他脑袋上:“少说话,多做事!哪儿来那么多问题!去梅园告诉将军,说他等的人到了。”
小厮无辜地摸着头:“是!”
等小厮走远,唐伯才往偏厅的方向看了看,摸着下巴,也犯起了嘀咕。
“我还想知道是谁呢!几日前将军还特地嘱咐我,生怕我把人赶走了。”
说着他眼睛一转。
“反正将军还没来,不如我先去看看?”
偏厅中,小厮口中长相穿着都十分普通的男子,正直直站在厅中,他手边的茶一口也未动。
“咳咳……”唐伯刻意出声。
男子看了他一眼,拱了拱手,便没了下文。
唐伯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撇了撇嘴,除了有些功夫之外,真的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连那双眼睛都是极其平常的,这要是放人堆儿里,谁能注意到?
唐伯越发好奇,顾千帆怎会对这样一个人另眼相待?
“你是何人?”唐伯问。
男子又看了唐伯一眼:“小人何远,将军麾下参将之子,父亲身死,今特地前来投奔将军。”
唐伯点了点头,难怪还会些功夫,只是即便是这样,将军也用不着特意吩咐一声吧!
“将军马上就到了,你坐着等吧!”唐伯看出他眉目间的疲惫。
何远摇了摇头:“小人站着等就可以了!”
他坐得够久了,实在不想再坐了。
唐伯撇了撇嘴角:“随你吧!”
此时,梅园之中,顾千帆正为魏伊人指点着轻功。
“将军,夫人!”小厮进了梅园的院子,向着魏伊人与顾千帆躬身道。
“何事?”顾千帆看都未看过去,只淡淡问着。
“唐管家吩咐小的前来告诉将军,您等的人已经到了!”
顾千帆没说话,似是一时未想起。
魏伊人提醒他:“那边来人了!”
好几日之前,他们便接到了羡鱼让玉峰鸟传来的信,说是过些时候会有人送礼上门,莫要让门房的人误将人赶走了。
顾千帆这才挥了挥手:“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魏伊人与顾千帆到偏厅时,何远依旧在厅中站得笔直。听得外头传来的脚步声,他转头望去,看清来人,他单膝跪地:“将军!”
“起来吧!”顾千帆边走边说,“东西呢?”
何远这才将肩上细长的包裹取下,并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顾千帆撕开信看了起来,眉头却是越拧越紧。
魏伊人正将包裹打开来,露出里头裹起来的画卷。
顾千帆眯了眯眼睛,眼神变得复杂,他缓缓伸手将画卷打开来看。
长宁长公主披着一件大红的披风,坐在屋檐下看着雪中傲立的红梅。
“母亲!”顾千帆呢喃出声,手指不断摩挲着画卷上女子的笑颜。
“顾千帆!”魏伊人有些担忧,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顾千帆的眸子渐渐变得冷然,停留在画卷之上云中阙那三个字上面。
羡鱼在信上说,她亲自去了地宫一趟,洪武帝果真在里头置了一口寒玉棺,将长宁长公主在棺中放了十八年,整个人瞧着还活生生的。
那地宫里头到处都是洪武帝亲自为长宁长公主画的小像,送来的便是其中一幅。
虽然羡鱼早就传了消息过来,可真正看到洪武帝画的画像,顾千帆心头又止不住地怒火翻涌。
“云中阙!”他一拳打在身旁的柱子上,一人粗的柱子上当即便留下一个深深的掌印。
魏伊人看了何远一眼,顾千帆不避开他就这般,想来对他也是十分信任的。
见他一脸的疲惫,魏伊人开口道:“你先下去歇息吧!”
何远看向顾千帆,见他挥了挥手,他才退了下去。
厅中便只剩下夫妻二人。
魏伊人心头转了千百回。
“母亲,你是迟早要接回来的,打算何时动身?”
顾千帆没有立刻回答,他握紧了手中拳头思索了片刻。
“如今联盟尚未破坏,战火随时会燃起来,眼下不是时候,等事情告一段落,我定要亲自去云阳将母亲接回来!”
“那我也要去,去看看这些年云宫到底变成了什么样?”
顾千帆点了点头,眼中却带着郑重:“云阳不比天楚这般盛世祥和,云宫中的每一个女人都不简单。”
“我自然是知道的,可你也别忘了,我也不是软柿子,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我自然知道,可关心则乱。云宫之中,对那些女人你自是不必顾忌,可国师却不是个简单的,他本就对你虎视眈眈。”
魏伊人轻笑一声:“你不是说等联盟瓦解之后再过去嘛,到时国师还能不能在云阳待下去犹未可知呢!”
顾千帆拍了拍她的手,没有说话,他总觉得心头不大舒服,似乎有什么不详的预感。
“再说吧!”半晌之后他才说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