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紧握的血陌长刀依旧沉稳,面容还是那般淡漠没有丝毫波动,除了额头上刚刚多出的几颗汗珠之外,便再无半点变化。
没有等梅若彤再开口,林方心思急转之下,干脆直接密语传音道:
“事情的确如你所想,望梅....哦,是望道友能手下留情。”
此时在林方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当年初见梅若彤被她调笑的一幕。
可他已不是当初那个『毛』头小子,残酷的大道之争,死在他手中的亡魂早已不知多少,其实杀人灭口这种事,他也不是没在脑海中闪过。
这百十来年过去,他所接触的修士真正对他有所恩惠的根本寥寥无几,况且梅若彤与他又没有什么利益来往,就这么把她给彻底抹去,无疑是在挑战他做人底限。
“本心不变,率『性』而为!”
每个修习魔道功法的修士,在入魔前都听过这句诫语。
魔道不比仙道,它即没有繁缛教条来规束自己,遵从的也是那赤luoluo的丛林法则。修行上看似另辟捷径,邪异嗜杀之辈比比皆是,行起事来更是百无禁忌。
可正是这率『性』而为,不知让多少魔道修士沉沦在自己的欲望之中无从自拔,那最初的本心,早已在不知何时开始扭曲。
这种魔道修士,修行起来不光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一旦渡劫还会平添几分危险,更甚者还会停留在某个境界终身不得寸进。
要知道,不管是魔道还是仙道,在修行上都极为注重心境,而本心又可称之为道心,它直指自身大道,容不得半点造作。
它玄之又玄没有统一定律,因人而异,又各不相同,甚至还会因时而变。
如能做到太上忘情,身外诸事如尘埃,那固然最好。
可修士毕竟是人,而不是神,想彻底断绝七情六欲根本就无从做到。
大道无情亦无常,有得则必有失。
修行功法能从神魔时代逐渐演变成仙魔两道,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林方作为一个穿越人员,又是成年人,可以说他的本心早已稳固,只是那时他还没有接触修行而已。
即便被修仙界里残酷的事实有所同化,可要他为了自身安全,就忘恩负义的把梅若彤给抹杀掉,这与其本心根本就背道而驰。
林方传完音,心中同样忐忑不安,不过手中割肉的长刀依旧沉稳。
梅若彤没有吱声,只是那直勾勾的眼神转向了血陌长刀,好似又津津有味的品鉴了一番,这才懒懒地伸展了下傲人腰肢,站起身来。
她先是若无其事的向四周扫了一眼,便转身向先前逃开的班仓缓步走去。
而这时,林方耳中也传来了一道媚意十足的密语传音:
“是你就好....只盼道友在这里关照一二。”
其实梅若彤并不想捅破这层关系,除了她自己本就是个好强之人,俩人同样是多年没有交集,谁知道林方现在是个什么样的人,万一让对方错以为自己在抓他的小尾巴,那岂不是事与愿为。
可现在班仓只剩半条命,根本就自身难保,万一在这禁灵之地再出现什么幺蛾子,她可不想就这么把小命丢在这里。
好在林方的回音并没有让她失望,至少把风险降低了一分。
别小看了这一分,很多时候就是这小小的一分,能够让你在这长生大道上再次迈出步伐。
梅若彤停留的时间并不长,没引起他人关注,当章沫疏导完自己道侣伤势,在公户辽的催促下,几人立即起身向那中心处急速掠去。
光是这禁灵之地,他们就徘徊了两个多月,压制期只有三年时间,谁知道三年过后这里又会出现什么可怕的妖魔鬼怪。
各人嘴上不说,可脚下步伐都明显快了几分。
.....
磕磕碰碰的又是一个多月。
这里早已不是芳草依依的辽阔草原,放眼望去显得格外荒芜,地面上除了些散落的小『裸』石,就是一种黑而坚硬的泥土。
除此之外,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山峰彼此起伏,峰头不高大多都只有百丈左右,光秃秃的不着一丝绿『色』。
远远看去,倒像是一排排黑『色』利齿耸立在地面上,显得尤为古怪。
洞『穴』幽暗不见五指,除了水珠的滴落声,其中一片静寂。
忽然这片幽暗的空间里,好似一团阴影动了动,接着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好似十分痛苦。
这时十几道幽芒霍然亮起,隐隐间『露』出其中盘坐的几道身影。
“怎么样?”这道声音显得有些紧张。
“没事...还撑得住。”章沫不动声『色』的抹了下嘴角,温声回道。
黑暗中眼眸的目光显得格外明亮,这些幽芒闪闪的目光好似对视了几眼,便再次阖上,洞『穴』也随之沉浸在漆黑之中。
随着芳草茵茵的大草原逐渐消失,公户辽终于说到已经距离目的地不远了。
可谁也没有料到,当他们刚刚踏入这片山石林立的地盘,就被几头突如其来的异兽给团团围住,要不是靠着章沫夫『妇』接连布下几座阵法拖住它们,只怕是一个都跑不掉。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个个带伤,不得不躲在这隐秘洞『穴』中打坐恢复元气。
“呼...”
林方轻轻吐了口浊气,胸膛里一直翻滚不休的血气终于压了下来。
班仓伤势本就没有恢复,这突围断后的苦差事当然落在了他的头上,也正因如此,与其一同断后的章沫伤势有多重,他可是一清二楚。
当时他辅助章沫一边布阵,一边阻挡几头如同癫狂般的异兽,情形岌岌可危。
要不是章沫一连舍去了六套法阵,他们俩根本就无法脱身。
对于纯正的阵修,林方了解不多,章沫没有像龚曼文那般直接昏『迷』过去,可每当一座法阵被暴力破开时,都会呕出一口黑血,同时自身气息也紊『乱』几分,现在看来其伤势只怕没这么简单。
而林方同样是不好受,章沫只管埋头布阵,一切具有危险『性』的攻击都由他独自抵挡,除了气血翻滚不休,浑身不管是肌肉还是筋骨里都隐隐作痛,显然是肉身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