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生着病，季末本的身体很虚弱，每迈出一步，他都要付出艰难的努力，气喘吁吁的，不得不经常停下来休息一会。
凤凰山上树木已经死掉了一多半，变的光秃秃的，不过，因为是春天，所以，仍然可以看到从刚刚冒出来的小草，树芽，尽管上面覆盖了一层灰尘，但是，它们却很顽强，拼力的将自己的那点绿色点缀世间。
季末本用手指着山上的树木说：“看看，这些树都变成了什么了，凤凰山算是给毁了。”
钟钢铁没有言语。他明白季末本的意思，这是在变相的批评自己没有遵守承诺，把环境给污染了。
卫默然说：“现在治理应该还来得及，如果再拖个一两年，恐怕就没得救了。”
当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季末本停下了脚步，看着山路西边近处一溜坟墓，怔怔的发呆。那是钟东山等人的坟墓。
看到钟东山等人坟墓，钟钢铁的心情变的沉重了起来。泪水在他的眼睛里打转。
季末本带着大家，缓缓的走到小文的坟前，鞠了三个躬，又来到钟东山的墓前，鞠了三个躬，接着，又给老哑巴鞠了三个躬。
季末本看见在老哑巴的坟旁，多了一座新坟，便问：“这是谁的坟啊？”
钟钢铁痛苦的闭上眼睛，没有言语。
“这都是谁的坟墓啊？怎么都埋在这里啊？”第一次来墓地的卫默然，好奇的问。
钟钢铁强忍悲痛，说：“是我们钢厂职工的。”他既是像回答季末本的问话，也像是回答卫默然的问话。
季末本和卫默然同时“哦”了一声。
“钢铁，你那个二弟有什么消息了没有？”季末本关心的问。
钟钢铁瞥了一眼鲁东岭的坟，红着眼，摇摇头。他强忍着悲痛，没有让眼泪掉出来。
这个时侯，丛大海喊一声：“小心，有蛇。”
大家心里顿时都紧张起来，都警觉的四下里张望。但是，却没有发现蛇的影子。
钟钢铁问丛大海：“蛇在哪里？”
丛大海说：“我刚才在老哑巴坟墓的草丛里看见一条褐色的眼镜蛇，它晃动了一下，就不见影了。”
钟钢铁说：“你是不是看花了眼？”
丛大海用手中的钢管在老哑巴坟墓的草丛里拨弄了一会，没有发现蛇的影子，他用手摸了摸头，自问自答的说：“不可能啊，我明明看见是一条蛇啊，或许，是我真的看花了眼？”
季末本淡淡的一笑，说：“你们紧张什么啊，就算是蛇，那又怎么样？不能因为出现了一条蛇，咱就不走了？走吧走吧，不理它。”
大家继续向山顶爬行。
终于，登上了凤凰山。
在山顶平地上，放着一把太师椅，这是钟钢铁让保安提前抬上来的，好让季末本坐下来休息休息。
但季末本却声称不累，坚持要站着。
山上微风习习，四周被一层薄薄的轻雾笼罩着，大海，工厂，楼房，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给人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
季末本用手指指山南边，东边，北边，西边，说：“时间过的真快啊，这才多长时间，开发区就变成了一个工业城市了，这变化太大了。没有工业的时候，我们急的不行，恨不得一夜之间，遍地都是工厂，都开工生产，招工纳税，GDP一年翻一番，最好翻几番，翻十番那是最好了。可是，当工业真的发展起来了，我们才明白过来，这个工业也并不是越多越好，越大越好，应该讲究质量才是，应该可持续发展才是，不顾质量，不顾可持续发展的工业项目，对环境造成的危害，远远大于它们所创造的财富，你们看看凤凰山周围的环境，就能明白这个道理，这前后能相比吗？没有工业以前，这里是山清水秀，海鸥飞翔，帆船点点，可是现在呢？别说山和水了，就是海鸥都不见了，一年到头是雾霾天，老百姓的口袋是鼓起来了，可是，他们的身心健康却成了个大问题，是要财富，还是要健康？大家说，你们想要哪个？”
卫默然不假思索的回答：“当然是要健康了，没了健康，一切都没用了。”
钟钢铁没有吱声。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听话听音。他终于明白了季末本这次登山的用意，他就是想最后一次的劝自己，和西钢合作，把钢厂的污染事情做好。
想到这儿，钟钢铁心里怏怏不乐。
季末本继续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就不会有幸福的生活，就是有再多的钱财，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应该纠正以前只注重GDP，不管环境死活的做法，正确的做法应该是GDP和环境要兼容，走可持续发展的路子。”
这时候，丛大海又喊一声：“有蛇！”
大家顿时紧张了起来，都跑过去搜寻，但是，这次搜寻依旧没有结果。
钟钢铁抱怨丛大海谎报军情，丛大海辩解说，他确实是看见了，是一条二米多长的眼镜蛇，趴在草丛里，两只小眼睛闪着凶狠的目光，丛大海刚喊了一声，那眼镜蛇就迅速的消失了。
丛大海这么一说，钟钢铁心里“扑扑”的乱跳。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忽然想到，这条蛇该不会是零三年自己和季末本第一次登凤凰山的时候，被季末本打死的那条大蛇的子女吧？它们今天是来复仇的？
钟钢铁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嘴里不敢说出来。他要求丛大海带领保安在周围展开仔细搜索，一定要找到那条蛇。
季末本却要求大家停止搜索，他诙谐的说：“人家本来在山上生活的好好的，是我们一来，打乱了人家的平静，人家当然要有意见啦，我们是客人，人家是主人，客人怎么能够把主人赶跑呢？要说起来啊，我是对不起人家，零三年的时候，我们无辜的打死了一条大蛇，是我对不起它们，估计它们是要来找我算账的吧。”
“哈哈……”大家都被季末本的话给逗乐了。
季末本却没有笑，他严肃的说：“这没有什么好笑的，我们人类就应该和其他动物he谐生存，也就是古人所倡导的天人合一，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我们人类终究是会付出代价的。”
大家都停止了笑声，都在玩味季末本这句话的含义。
这时候，钟钢铁看见不远处的丛大海在向他招手，他就跑了过去，他顺着丛大海用手一指的方向一看，浑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钟钢铁看见了前方的枯草里趴着一条两米多长的眼镜蛇，正抬着头，吐着信子，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钟钢铁对丛大海说：“快，给我打死它。”
丛大海抡起手中的钢管，狠命的砸了过去，但是，还没等钢管落地，那条眼镜蛇就飞快的钻进了草丛深处，不见了踪影。
钟钢铁心生恐惧，他赶紧跑到季末本跟前，对站在他身边的卫默然说：“卫市长，我建议让季市长下山吧，这里不安全，有毒蛇。”
实际上，钟钢铁也是想借机让季末本赶快下山，他不愿意听季末本在山上绕着弯子指责自己破坏环境。
卫默然同意钟钢铁的意见，建议季末本立即下山。
季末本却拒绝了，他说：“我话还没说完，怎么能下山呢？”说完，他就坐在了太师椅子上。
在这种情形下，大家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由着他。钟钢铁吩咐丛大海，要他们瞪起眼睛来，注意观察蛇的动静。
季末本坐在太狮椅子上，眼睛望着钢厂的方向，叹一口气，说：“我做梦也没想到，我在海湾的时候，海湾还能建起这么一个大规模的钢厂来，正是因为有了海湾钢铁厂，海湾市才得以迅猛的发展，一跃成为海西市的领头羊。”
钟钢铁感慨的说：“没有您的全力支持，就不可能有海湾钢铁，我能在海湾建起这么大的一个钢厂，最要感谢的，就是您了。”
季末本摇摇头，说：“凡事都是一分为二，都有正反两方面，正是因为有了海湾钢铁厂，木浆厂，还有众多的化工厂，机械厂，海湾的环境才……”
“蛇被打死了，蛇被打死了。”在不远处的一颗松树旁边，有保安兴奋的喊叫起来。大家随即都围拢过去看。但是，被打死的却是一条不足一米长的小蛇，不是刚才大家看见的两米多长的大蛇！
钟钢铁正在疑惑间，忽听的身后有人叫了一声“啊呀”，紧接着，有人喊：“不好了，季市长被蛇咬了。”
钟钢铁一个激灵，快速的返身向季末本身边跑过去。刚才，听说打死了一条蛇，钟钢铁和卫默然都跑过去看死蛇，只有季末本的秘书留在他身边。
钟钢铁跑过去一看，他的脸顿时吓的煞白。
只见季末本正用左手紧紧的捏着右手腕，紧皱着眉头，嘴唇发紫，浑身发抖。他的秘书被这突发的变故吓的惊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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