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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舅道:“二哥,姐姐不在了,这陈家就靠如儿支撑着,哪好让老四与如儿结亲呢。”
二舅母明白他话的意思,可她就想与陈家结亲。
“湘如不成,不是还有个庶出的三小姐么?我瞧与老七也不错。”
老七十四岁,湘妮十岁,这不是正好的么。
老夫人咽住了,她还真没想过陈湘妮的婚事。
众人寒喧了一阵,由下人领着去了客房安顿。
当天夜里,老夫人设筵款待赵家众人。
次日上午,众人留在客院里休憩。
午后,陈湘如领着弟妹们去庙里敬香,给陈将达做法事。
老夫人体弱便留在家里,又有二姨娘因着要打理内宅,也只得留下。
赵家众人随陈湘如前往灵光寺。
临上车的时候,二舅母特意让陈湘如与她同车。
二舅母轻声道:“你这孩子怪不容易的,为了陈家,为了你爹娘,没少受委屈。”
“二舅母言重了,我本是家中嫡长女,原是我应当做的。”
这话不会说得莫名,想来是听家中下人们说了什么。
赵珍儿抿着嘴儿,只细细地打量着陈湘如,人家十三岁就掌理家业了,便是她也没这等能干,不由对这个表姐又多看了一眼。
二舅母说了几句怜惜之类的话,末了,低声问道:“与苏州马家订亲的是湘娟?”
陈湘如应了声“是”。
二舅母吐了口气,“说来还真是巧了,你四表哥尚未订亲呢。”
赵四公子,瞧上去也得有十七岁了。陈湘如记得听老夫人说过,好似这位四表哥比她大两岁,这么大的男子。怎会没订亲呢?心里犯着迷糊。
赵珍儿轻呼声“娘”,想要止住她。
二舅母道:“如儿。你别听旁人瞎说,你四表哥可不克妻,都是外头人混说的,他模样长得好,书也念得不错,更重要的是,你们是表兄妹,他会真心待你的……”
前世的陈湘如。也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兄,却不抵他心中所想的女子。
罢了,这事不想也成。
陈湘如垂首道:“爹娘虽不在了,可我还有祖母,当是祖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不能说好,更不能说不好,这传扬出去就会让人瞧了笑话,最好的方法就是往老夫人那边推。
二舅母轻叹着道:“你外公、外婆在世时,咱家的日子是过得好。他们一过世,五房人分了家,虽说各过各的。可日子也不好过。你四表哥眼瞧着就十八了,至今也没订上一门好亲事。”
陈湘如垂首道:“二舅母,我祖母认识的人多,回头你与她说说。”
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姐,可不好与人干说媒的事,这媒人原也是下三流的行当。
二舅母瞧出来了,陈湘如对赵四无意。
可,对她来说,自家的儿子就是千好万好。
赵家五房。大房、二房和五房都是嫡出,三房、四房是庶出。各家分家时,都是厚待嫡出。给庶子分的家业不过是可以维持生计罢了。
过得最好的,当属大房,赵大舅是个知州老爷,大舅母又是个名门望族家的小姐,家大业大,自在他乡富贵,但老家也有一份家业。
马车“轧!轧!”地传出声响。
*
灵光寺门前,早已经停了一匹骏马,却是马庆早已来了。
陈家要在灵光寺做法事,陈家小姐、公子们要除服,这也是大事,他身为未来的女婿,自是要来瞧瞧的。
然而,马车比他预想的多。
第一辆马车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从车上下来是一对容貌有几分酷似的兄弟,一个二十多岁,一个已经是近四十岁了。
周围有两个骑马的少年,正好奇地四下张望。
第二辆马车上下来两个小姐,一个是陈湘娟,另一个却认不得,也是生得貌美如花,但身量却比陈湘娟高出一个头顶来,行止间婀娜多姿。
马庆凝了一下,硬着头皮抱拳道:“见过二妹妹。”虽与陈湘娟说话,却用眼睃着赵珍儿。
这令陈湘娟不快,冷声道:“是你啊!”
这边,陈湘如扶着二舅母过来。
二舅母歪头打量:穿了一身茫色锦袍,竟有道不出的风流倜傥。
马庆便是用这身衣服,降服了春姑娘一片芳心,只那一眼,便觉得马庆是世间最俊朗的男子。
陈湘娟道:“二舅母,这是马大公子。”
二舅母带着挑剔地看了一眼,不过是穿得好罢了,用了最好的锦袍缝制,那针脚也是一等一的好,衣服做得精致,就连人也英俊了不少。“你就是马大公子?做江宁织造府郎中的那个?”
马庆应答:“正是。”
“听说在陈家一住就是三年,好吃好喝好穿地住着,这衣裳也是陈家给做的吧?”二舅母一语道破,丝毫顾不得马庆的面色难看。
穿得好,了不起么?
穿得这么好,是想把她的儿子比下去么?
你穿得好,却不是自家的,而是陈家给做的衣袍,有什么好炫耀的。
她的儿子若是穿上这身衣服,就会更英俊。
二舅母虽是官家小姐,可她父亲是她十岁以后再得中做的知县。
陈湘如轻声道:“二舅母,回头我吩咐绣房也给你和表哥、表弟、表妹做两身新衣服。”
赵珍儿接过话儿,轻声道:“让大表姐破费了,让我怎好意思。”
“都是自家人,你别客气。”
一行人进了寺门。
早有僧人迎了过来,陈家是大户,每年都捐不少香油钱。得到了颇高的待遇。
不多会儿,僧人们就将香客房给安顿好了。
二舅母说什么也要与陈湘如同住一屋。
而赵三小姐就只得与陈湘娟同住了。
相富兄弟自是一屋的,而赵四、赵七二位也住一屋。赵二舅、赵小舅兄弟又住一屋。
马庆还想寻着机会闹腾些什么,一看这样。怕是没机会了,且不说陈湘如身边有刘奶娘、绿叶这样的下人,那刘奶娘这几年锻炼得跟个人精似的,还有个难缠的二舅母在旁边,他根本就没有机会。
众人在大殿上听僧人诵经,只见结巴胖墩与二管家一路小跑地进了大殿。
二管家走近赵二舅道:“二舅老爷,我得把我家二爷带回去了。”
赵二舅面色微凝。
二管家低声道:“宫里宣旨的太监到了,得让二爷亲自接旨。”
宫里来人了!
赵二舅顿时来了精神。与二舅母说了句“要去陈家接圣旨”先陪陈相富离开了。
马庆尾随其后,一路快马扬鞭。
*
桂堂大花厅里,早已候着几个宫里来的太监、侍卫。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今有江宁织造前郎中陈将达嫡子陈相富,谦恭有礼,德才兼备,今接任江宁织造府郎中一职,前代理郎中责返原籍,即日与织造府郎中交接相干事务,钦此!”
马庆愣了片刻。做了三年代理郎中,还想趁机将这官职收入囊下,不想一纸圣旨。惊破美梦,而他也被责返原籍,半句未提他三年的辛苦。
众人海呼万岁。
陈相富接过圣旨,面色惊诧,没想竟是他做了织造府郎中一职,他现在才得十一岁,这官当得也太小了些,转而又想,若是有世袭的爵位。一出身就袭爵的也比比皆是,这么一样。陈相富倒也平静了。
老夫人令人献了赏银,又说了些感谢的话。
花厅正中。还有一只耀眼瞩目的檀香木箱子,一瞧就是宫里来的东西。
太监笑道:“陈老夫人,传旨完毕,我等就得回驿馆了。”
老夫人道:“公公一路辛苦,且多留几日,也好让我们设筵款待。”
“此次来江南,乃是陪三皇子代淑妃娘娘奉旨探亲,又奉皇上之意前来传旨。告辞!”
马庆久久回不过神来,为他人作嫁衣裳,一朝无用,竟是个小儿坐上织造府郎中之职,只因说到底,他就是个外人。
赵二舅笑道:“相富,恭喜你,小小年纪就是从四品的官职,比你大舅还厉害呢。”
陈相富不好意思的笑了。
老夫人道:“这都是皇上恩赐!”末了,对一边的二管家道:“把大管家请来,我有事与他商议。富儿就不必再回寺里了,那边自有如儿姐弟三个张罗,你得接手织造府的事务。”
马庆抱拳道:“祖母,相富还小,我能帮衬一二。”
祖母依旧笑着,“你且回织造府去,想必那边也得了消息。”这官位到底是落到陈相富身上了,看来送给汪祥的银子没白使,宫里头有汪祥在,旁人想夺去就不是件易事。
大管家来后,当着赵二舅的面商议了一阵。
“大管家,富儿年纪尚轻,你看谁堪当这师爷一职。”
大管家一早就听陈湘如说了,心下早有了人选,这可是织造府郎中的师爷,而相富年纪小,小事便可由师爷做主的,这可是件极体面的事,抱拳提了好几个人,自然他的儿子赵武也在其间。
老夫人问赵二舅道:“赵二老爷,你觉得这几人里,谁堪重任?”
赵二舅微微凝眉,其他几人他都不认识,只是赵大管家原是赵氏的陪房,早前不觉得,到了陈家后,赵大管家倒颇有些才干,还做了陈家的大管家,只是赵大管家一家,原是赵家老太太挑选送给赵氏的陪房。
老太太在世时就常说:宁心是个柔软性子,这陪房下人就得备最好的。
赵二舅道:“我瞧赵武不错。”
老夫人微微点头,“那……就让赵武任师爷,稍后陪相富去织造府接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