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可以一起做的事这么多。
他甚至第一次牵她的手,刚才过来,他拉着她,她没有抗拒,跟着他走,小鸟依人得令他想要拥住她。
赵敬问:“想看看新房吗?是老夫人亲自布置的。”
一个孙女得多受祖母的疼爱,才会让年迈腿瘫的祖母亲自布置。
陈湘如垂眸,带着羞涩地问:“可以吗?”
“还有三十多天,我们就要成亲了,可以先看看。”
他仿似问她,却自带了几分诱惑,他的儒雅只有一股子阳刚与妖\魅,面对这样的男子,没有几个女子可以抗拒。
新房,有正房四间:花厅、偏厅、内室、一间小书房。
左右各有两间厢房,左边有小厨房、两间下人房。右边是库房、杂库房,
花厅里,整齐地排放着两排桌椅,正中又摆了两套桌椅,因为是新订制的紫檀木家具,上面还没有摆上花瓶等摆件。
偏厅,设了一张小榻,榻上放着案几,榻上没有绸单,更没有被褥,里面摆了四套桌椅,可做小憩使用。
穿过偏厅就能到内室,她却止住了脚步,在往内室的地方还有一个只能摆下小榻的耳房,这是专供值夜下人住的地方。
内室里,中间有一道五折锦屏,是陈记织布房所织的锦屏,全是名家的墨宝,给这内室增添了几分雅致。屏风将内室从中一分为二,前头摆了书案,案上有笔架、案前有太师椅,一侧有个六层书架,可放书籍,可放琴棋。
屏风后头一张还没挂上喜帐的的紫檀木大床。两侧各有小案,又摆了脚踏,靠墙处有一人高的衣橱。雕花刻鸟,是鸳鸯荷莲的图案。栩栩如生,床头有一张八桌案,桌前摆了几个绣杌,另一侧是妆台,再往里又设有一个半圆屏风,里面摆了一只大浴桶,一侧有个式样精致的马桶。
陈湘如扫了一眼,“还差些摆件呢。”
赵敬却觉得已经很好了。
这里很快就成为他的家。家里有他喜欢的女子,他们要在这里度过很多年,直到相富兄弟长大成人,他就会带着陈湘如离开江南,去他要去的地方。
“如儿。”他轻唤一声,走近她的身畔,深情地问:“你现在还抗拒嫁给我吗?”
他知道最初她不乐意。
陈湘如移开视线,“如果不愿意,就不会跟你来了。”
“你愿意了!”
他笑着,竟有些受宠若惊。
“其实我知道。你开始也不乐意,只是三舅逼你的,拿我娘逼你。拿他亏欠我娘的事逼你……”
她也知道!
他们两个彼此都知道对方的事,却在开始谁也不提。
赵敬垂首笑着:“难怪三表弟说,你是陈家大院里最聪明的。”
“我不是最聪明的,最聪明的是我祖母,什么事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她只是不说。”陈湘如想说刘奶娘和绿叶等人近来做的事,可说得太明白就没意思了。
她们只是在帮她,希望她能心甘情愿地嫁给赵敬。
而不是因为老夫人的“长辈之命”,她没有抗拒。素来学会的只有遵从。
遵从于长辈的安排,遵从于做一个在家从长辈的大家闺秀。
前世。她哀怨命运的不公,让她生于风尘。今生。她珍惜这一切,只想做一个寻常的女子,有着寻常的幸福。
“如儿,往后几年我都会陪着你的。”
“你不参加科考了?”
赵敬摇头,“我舍不得把你留在江宁。”
她笑了,早前还会想到周八,可当与沈无争说明白,当她寄出了那封充满歉意的信,她真的放下了。
她与他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经历过前世乱世沉浮的她,更渴望得到一份平静的生活。
她不喜欢打仗,很不喜欢。
而周八,就是北方边城的将军,他的使命就是征战沙场,替皇上守住疆土。
周八,走远了。
取而代之的,是她面前站着的这个少年,这个英俊的、正眸含柔情一样凝视着他的男子。
“五表哥,你不必如此,你用心读书,下届就参加科考。还有两三年呢,我相信以你的才华,一定会金榜题名,如果你因为我放弃,我会难受的。
我会觉得自己拖累了你。看护幼弟,是我的责任,我不能自私地强加在你身上。
你愿意暂留江宁,我已经很高兴了,我不能再让你为我牺牲更多。”
赵敬笑问:“如儿是想做诰命夫人?”
而他将来,是注定会位极人臣。
陈湘如笑得灿烂如花,“你挣的,我就要。”
这个男子其实很好,这是老夫人精挑细选的人,她应该很知足,明媒正娶、风光嫁人,这是她前世一度做梦都想的事。
今生,就要实现了。
嫁的夫婿还是一个英俊的才子,她该得做梦都要笑醒了吧。
赵敬抬着手臂,想拥她入怀,可这辈子,他从未抱个女人,又迟疑地垂下了手。
陈湘如笑了,身子一倾,落在了他的怀里。
他抬手,有些生涩地轻抚,欲拥又垂手,连试三回,终是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身,怀里的她,带着少女特有的体香,让他觉得很好闻,他壮了壮胆子,将她拥住。
这一刻,时间就此停凝该有多好。
他们就快要结为夫妻了。
成亲前,他动了心。
她亦动了情,至少接受得很自然,这样又让她觉得温暖。
放手比接受更难,不能放手是一种执念,所以往往许多人接受一个人难,同样放开一个人、放下一段也会更难。但陈湘如不会,她用了两年的时间来放开周八,却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接受了赵敬。
“如儿。”他低低地轻唤。“答应我,成亲前不要再来这里。”
“为什么?”
“你答应就是,我听说成亲前要是到了婆家的地方。会不吉利。”
从老夫人将这里划出来开始,就不再属陈家大院。这里有个不一样的名字:赵宅。
是赵敬的地方,是属于赵家人的。
但赵敬这么说,则有他的用意,她早前说在哪里种桃树,在哪里植月季,他全都牢牢地记住了,他想把这里变成她想像中的家,因为这是他和她一起构思的。他想给她一个礼物,那就是亲自布置。
“好,你答应了。是不是你后悔带我过来了,要是后悔了,我这就离开。”
“不后悔。”他笑着,眸子里蓄着满满的深情。
他就要成亲了,娶他的表妹,可从来都没有预想到现下的心情,这样的激动,一颗心凌乱地跳着。为她,也为不久后的婚事。
此刻的赵敬没有想到,一场风波正与他们袭来。
而它的到来。却让他成为一生都无法化解的心结。
陈湘如平静地依在他的怀里,看着内室,看着老夫人为他们准备的洞\房。
外头,传来陈二婶的声音:“这可都是花瓶,你们都小心些,小心地搬到库房里去。”
一个丫头问道:“陈二婶,今儿不摆上吗?”
“这可都是金贵东西,万一坏了怎办?先把屋里旁的东西都布置好,到了跟前再摆。”
“老夫人待大小姐可真好。”
“陈家好些年没办喜事了。老夫人想热热闹闹办一回。”
几乎所有下人都会夸老夫人待大小姐好。
可他们也知道,大小姐为这个家付出的辛劳。直到多年后,他们才明白。大小姐值得老夫人宠爱,甚至值得所有人敬重。
陈湘如生怕被人瞧见,离开了赵敬的怀抱,“你先出去吧,要是被人瞧见我们俩在这儿……”
“怕什么?我们过些日子就是夫妻了。”
陈湘如摇头,坚持道:“祖母最是个规矩重的,万一她知道我跟你跑来看新房,又要罚我跪。到时候传出去,我可真羞死了。你先出去,等过一阵,我再悄悄儿地回去,总之不能被瞧见。”
赵敬低笑道:“你不好意思?”
“要是我们一起出去,光是他们的眼睛就能杀人、他们的唾沫星子就能淹人……”想想还真是可怕。
赵敬只觉害羞的她,还有胆小的她,其实挺让人疼惜的。
没再坚持,赵敬先一步出了内室,穿过偏厅,自花厅而出。
陈二婶子欠身道:“表少爷过来了。”
“是,我过来瞧瞧这里还差缺什么?”他浅笑着,云淡风轻地,“有劳陈二婶。”
几个小丫头看着他的笑,一个个都呆住了,看着他走了很远,才有人陆续议论起来:
“大姑爷长得可真好看!”
“笑起来更好看呢。”
正发花痴,陈二婶拿着手里的鸡毛掸子就落下来了,“表少爷是你们能看的吗?那是大小姐的人,都给我利落些,把东西搬到库房去,一会儿还要去西院复命呢,快点!”
终于搬完了东西。
陈湘如方慢腾腾地移到了西屋的小书房里,许是老夫人知道赵敬爱读书,特意在这儿又设了个小书房,里面除了几排书架,便是窗前的书案,后头的小榻。
有祖母真好!
将这一切都布置得妥妥当当的,甚至还不许她来操心。
老夫人笑道:“我的如儿就等着做新娘子吧,赵宅那边自有我安排,一切都会安顿得妥妥当当的。”“你别操心了,自有祖母呢。哪有新娘子自己给自己置办陪奁的理,有祖母呢。”
有祖母,有长辈疼宠着真好。
前身也是珍惜老夫人的,所以为了老夫人的一个遗命哪怕付出了所有。
倘若不是老夫人的决定,她其实是愿意如前身那般生活吧。
但是,能得到一份爱情是她意外的收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