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珍儿坐在一边,喜逐颜开,“要是我哥哥也肯与五叔和五哥一样安心读书,而不是贪玩,许也能考个好成绩。”
赵珍儿的两个哥哥,赵三公子中了三榜第二十三名,而赵四落榜了。
这次竟连赵小舅都考了个二榜第七名的好成绩,怎不让赵珍儿羡慕。要是她兄长得中体面了,对她也是个帮衬。
陈湘如轻斥道:“那落榜的学子多了去,三表哥能考中三榜同进士已很不错了。”
赵珍儿道:“听父亲来信说,圣上赐了五哥翰林院侍讲学士。”
“侍讲学士?”陈相贵瞪大眼睛,颇有些不敢相信。
这可是从来没有的,直接封状元为翰林院侍讲学士,这可是正五品的文官,就算是中了进士,多少人先做两年庶吉士,又或是被派往地方任个知县,一下子就赐正五品的文官,这……这真是少有的事。
赵珍儿笑道:“赵家的门槛近来都快要被踏破了,道贺的络绎不绝,五婶都乐得合不拢嘴了。听大伯父写信来说,五哥留任京城,许是五叔要去地方任职呢,只是我三哥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状况。”
陈湘如道:“三表哥也考得好,你想啊,那入京赶考的人得有多少,他就得中了,可不是该高兴的么。”
但赵家的人会作比较,认为赵三公子的才学不比赵小舅差,只因为赵小舅常与赵文敬在一处读书。是不是赵文敬又传授了赵小舅一些什么特别的才学。
赵家人思来想去,这是因为赵文敬与赵小舅都在陈家大院读了两年多的书啊,早前赵小舅还去江宁书院。后来根本就不去了,而赵文敬早前说要去江宁书院读书的,后来也不去了,难道这陈家藏书阁真的藏了太多的好书?
于是乎,陈家藏书阁是个风水宝地,早前有陈将宏苦读,高中榜眼。再有赵家叔侄在书阁苦读,又再度高中。
这日。周六夫人、周四夫人特意到周宅拜访。
周六夫人与陈湘如相熟,她说话便直接了一些,“八侄媳,听说陈家书阁有文曲星护佑。只要在那里读书都能高中?”
陈湘如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听外头的人胡说。”顿了片刻道:“那是因为陈家够清静,早前我小舅舅过来读书,因我们家守孝,来访的客人又少,最是个安静的,家里的书也都是寻常的,却比普通人家的书又要多些、更齐全些,倒也方便。”
周六夫人有些不信。“我想让我家两个来陈家大院读书。”
“明儿让他们来吧,若是他们待得住,倒也使得。”
次日。周家四房、六房的公子四人倒还真来了,到陈家藏书阁一看,倒也是些寻常书籍,并没有什么不妥处。
周六问道:“二楼东阁间是什么?”
“那里存放着陈家先祖的遗物,会在祭祀时取几件出来供奉。”
遗物不是该随死者赔葬的么?这陈家,居然还把东西给留下来。只得听听就觉渗人,那可是死人的东西。不会沾染上什么晦气东西?
陈家祖上好似并没有出过什么很出色的人物。
几人光是想想就觉得嗝应得难受,在西阁房里转了一圈,又到楼下看了一下,书的确很齐全,但都是外头书肆能够买到的常见书,就算一时买不上,只要花了重金就能买到。待了一上午,失望离开。
心里暗想:赵文敬能连中三元,与陈家藏书阁无甚关系,要真是有关,陈家的子孙多了,为甚陈家庄里就只一个陈将宏得中。
这得中的事,当真是“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与书房无干,只与各人的刻苦用心有关。
后来,赵小舅又与陈湘如写过几封信,说是到蜀郡益州某县上任知县一职,赵五舅母带着三个孩子也随他一同赴任。六安县五房的家业田产就交托给二房帮忙打点、照看。
赵三公子因考中三榜同进士,只谋到京郊县丞的官职,好歹也算是从仕了,特意回乡接妻儿前往赴任。
*
年节后,马庆去了趟江宁府,是与陈湘娟的陪房管事一起去的,主要去收去岁陪嫁田庄、店铺的收益。
特意去周宅见了陈湘如。
陈湘如道:“二妹怀了身孕,这个时候的女子,脾性大些,你要让着她,别给她添堵,男子先成业后享福,你正是奋斗之时,家和万事兴,这妻妾多了,花销也多,后宅失和,你也难得安心搏事业。夫妻同心,其力断金,妹夫还是把心用在搏事业上。”
马庆觉得这话有理,但更多的是要依仗陈湘如,也不敢反驳,就怕陈湘如不帮扶他,不给他这赚钱的机会。
他迟疑了片刻,道:“大姐,今年分生丝的事……”
“我照去年的例分你一份,再让你赚一万两银子。”
“多谢大姐。”
今年,蚕叶发得奇好,各地生丝产量大增,生丝跌价,六月前一个价,六月后会连连跌价,尤其是进入八月后,生丝价格会再跌,最后跌到往年的半价。
所以,今年陈湘如有自己的收购计划。
早前几月,各家抢购,到八月后,各家生丝充盈,导致生丝供大于求。
一过三月,就会有各家前往产丝之地收购生线。
陈湘如则早早唤了大管家来,“过些天你就要去闵粤之地收购生丝了,今年准备收购多少?”
“大小姐能凑出多少银子来?”
陈湘如吐了口气,“今年陈记的可以缓一缓,先收足江宁织造府八月前使的生丝。着重再帮马大爷收购一批。”
大管家面露疑色,见旁边又无外人,服侍茶水的是刘奶娘。这才迟疑地问道:“北边一点生丝也不要了?”
“你忘了去年,老金的女婿小佟可是自己来收购的生丝,说是收购二十万两银子,实则只带了十万两银子的货回北方,另十万两银子的货是卖给苏州织造府的。”
她一时忆不起老金那女婿的名讳,大家都唤他“小佟”。能记住这姓氏,乃是因为老金姓金。而他女婿姓“铜”,铜与“佟”谐音。便一下记住了。
不仅是陈湘唤他小佟,便是大管家等人也唤他小佟。
陈湘如也在心里算盘着,“陈记织布房的生丝现下能用到四月,五月闽粤那边就出今年的新丝。先满足织造府,再照去年的例给马大爷分十万两银子的生丝,至于陈记……备往年的二成货。”
难道……
是因为长乐坊有兵部关照生意,朝廷上百万的雄兵,都要用长乐坊的布,这对于任何一家来说都是一笔大生意。
大管家虽然猜不到长乐坊赚了多少钱,但以他的判断,现在的盈利肯定超过了江宁府的陈记。
还是说,长乐坊那边供不上货了。
“大小姐想改织丝麻布?”
陈湘如勾唇一笑:“有这打算。”
大管家父子不愿去范阳。可现下老金、刘管事、织机室的王师傅等人,在那边做得风生水起,几年的工夫。因为陈家大院给的银钱足,那边的织布房比陈记织布房的规模还大,染布房也不比陈记的小,便是那长乐布庄虽不及这边绸缎庄的生意好,可自打朝廷选中后,北方一带的百姓也知道长乐坊的布。好看又耐磨。
她故作为难地轻叹一声,“织机室那边又送了一批人去范阳。连织娘也送了一些过去,可老金还是吵着人手不够。”
每次送到北方范阳去的人,都是十里挑一的可靠人,多是祖上几代就开始效力陈家大院。
对外,只说他们攒够了自赎的银子,放还他们离开了,偿了个自由身。
江宁府官衙这边,也确实消了这些人的奴籍,也无人疑他,就连东院众人都认定是他们离开了,甚至还有不少匠人、师傅担心他们被杜记或云记等人请了去。
陈湘如道:“赵叔可以再多收购一些生丝,回头我设法转卖一批给金记、杜记、云记,只要是上好的生丝,没人不喜欢。”
大管家抱拳道:“若如此,我照往年的例,减少三成的收购量,杜记收购生丝地在豫、徽两郡,听说那边去岁下了场大雪,今春的桑树长势极好。”
桑叶发得好,到时候蚕儿就养得多,产的蚕茧多,各处的生丝就会多。
陈湘如却自有旁的主意,上半年保证使用就行,哪怕差缺一点也没,但是八月后可以大规模收购生丝,并且得满足明年的生丝使用量,如果可以还可以再多备一些。
一个念头,就在她脑海里慢慢地升腾起来。
今年,她一定要大搏一把。
四月一过,各地的生丝收购大战便开始了。
江宁织造府先派了官员在江南一带收购生丝,可江南一带的织布房多,各家的人早已经开始行动。
闽粤之地,大管家、小佟等人已经在三月末时就过去了,四月中浣就运了一船生丝回江南。
押送归来的是小佟。
船刚到码头,赵武就领着织造府的官员、匠人去验货、搬货,照了往年的矩,一搬验完,立马支兑银票。
而马庆也提前大半月住到了江宁府马宅里,等着好消息,一听说到了,也领了人、备了船,带了马大人与苏州织造府的官员验货。
今年,陈湘如答应再给马庆多五成的的货。
乐得马庆听说要到了,就着人请了苏州织造府的人来验货。
陈家有织布房,一旦发现看走了眼有次等的,也能织成纱绫帔子等使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