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枝成亲,刘奶娘听说嫁的是雁城校尉,这也是体面的武官,重要的是这人还是读书人从军,又是个郎中,听去吃喜酒的人说,人长得英俊,很配绿枝,样样都比她儿子好,虽然罗平娃现在的媳妇不比绿枝差,可这女红、厨艺却比不过绿枝。
成了家,绿枝就与钟令山独自住在家里,自己生火做饭。
钟令山也不认识人,便常来找周八切磋武功,又与秦冲等人学习剑法。
陈湘如则领着绿菱到钟宅窜门。
绿枝喜欢在家里做些好吃的。
绿枝成亲那天,各处来的人把年节礼也送来了,陈湘如住的院子里堆满了礼物,她又给几大管事等人回赠了一份礼,让王婆子裴勇去送的。
裴勇想他堂堂护卫,竟干起小厮的活,有些不大乐意,却还是跟着去了。
大年初五,周八领了陈湘如,又慕容二嫂母子去冀州拜年,这次见的是冀王妃,在冀州住了两宿,夫妻俩便又回到了范阳。
回来后,陈湘如便给老金嫂等人发了帖子,请他们正月十六到慕容府参加茶会。
这日,陈湘如正坐在屋子里绘画,绿枝与钟令山来了。
钟令山又与裴勇几个在院子里过招,绿枝欠身道:“夫人,我能求你件事么?”
“什么?”
绿枝咬了咬唇,“我想在白塔庄买两个院子,就像我家住的那种,我夫君说,钟家没人了,可他姥姥、舅母一家还在,他喜欢这儿。想给他姥姥家也买个院子,再与慕容家赁几亩地耕种。”
陈湘如微微含笑,“这原算不得什么大事。我与舅母说,她会同意的。”
陈湘如以为很容易的事。但慕容家却担心房子不够住,只愿意把绿枝现在住院子借给她,但若要买院子,可以给块地皮自己修。
绿枝狠狠心,便寻了镇子懂行的匠人拿了银子出来,到宝山镇另一处建了座新房,又买了八亩地,别人买十两银子一亩。绿枝就给了十一两银子一亩,欢喜得那一家人立马愿意卖给她。
钟令山知道这事后,颇有些感动。
绿枝三天两头地往那院子里去,又催钟令山去把他姥姥、舅母一家接过来。
钟令山坐不住,想着在年节上,北方倒也太平就骑马回了长门镇接人,从那儿到这儿,往返一趟也不过十余日。
绿枝又与陈湘如说“我们那屋子到底是白塔镇乡亲的,我不好久住,所以我打算自己建座屋子。就修在姥姥家附近,我又买了宝山镇街上的两个铺面,到时候与他们商量一下。看做个什么小生意。”
陈湘如有几日没见到她上门聊天,等她再过来时,绿枝又告诉她“我开了杂货铺子,胭脂水粉、丝线、锅碗……我都卖。”
*
正月十六办了茶会后,转眼就到了二月。
陈湘如更少出门了,依旧在屋子里捣腾她的图。
周八早前没看明白,后来就明白了,“你绘的范阳城东长乐南街那个空府邸的图?”
陈湘如点了点头,“我想建成我喜欢的样子。周八,等我二弟、三弟大了。我们就在范阳城安家,建成画里这样的府邸。你喜不喜欢?如果你喜欢,我就让老金找人开建。”
“东府、西府……”
“对啊,东府是男人的天下,你可以在那儿与你的朋友们谈天说地,与他们舞刀弄剑,我特意要建一座练功室、议事厅,一定要大气,还要在东府建一座客院,专门用来接待你的男宾。西府是我的地方,内宅、大厨房、绣房、库房、花木房……全都在那儿。”
周八宠溺地看着她,“你呀……绘得真好。”
“还有一个更好的呢,你闭上眼睛。”
他乖乖地合上眼睛,陈湘如在自己的大箱子翻腾了一遍,不多会儿,她缓缓地展开,是一幅画,一幅慕容人庆新春的画,她采用了昔日赵文敬的绘画风格,画上有慕容家四兄弟,有她、慕容大嫂、二嫂、三嫂,还有慕容夫人、慕容焕等人,就连孩子们的身影也有。
只是,慕容家的男人,都像周八,就像是他三十岁的样子、五十岁的样子,三十岁那样时的是慕容大哥,五十岁的样子是慕容焕。
周八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爹哪有这么老,他胡子可没白。”
“我都没见过,我就见过你,我哪知道他们长什么样,我就照着你的样,再加一些二嫂、三嫂描述的样子绘了。”
“不过,我要拿给娘瞧,让她知道你多有本事,尤其是孩子们,绘得很像。”周八在她脸上香了一口,卷起画就跑了,直往上房,却见慕容夫人正与两个儿媳在说话。
慕容三嫂道:“鸣弟怎了?”
“湘如绘了有趣的画。”
他展开之时,几个人都怔住了,努力地从画中寻觅着自己丈夫的影子。
慕容夫人道:“湘如绘得真像,太像了。”
慕容二嫂眼里有泪,“像,真的很像。”
慕容三嫂也看着丈夫,她很久没见到慕容三哥了,也跟着道:“怪像的,要是鸣弟妹得空,我找她再替我绘一幅。”
“湘如说了,要是舅母喜欢,就留下。”
慕容夫人接过话,她有四个儿子、四个儿媳,这样的年节,她记忆里没有,但幻想的画面是那样的美好,男孩们玩鞭炮,做游戏的女孩们远远地避着,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特有的表情,准备打人的慕容三嫂,一脸宠溺地看着两个儿子玩耍的慕容二嫂,还有侧身坐在一边的慕容大嫂……
二月,若在江南早已杏花盛开,翠柳如烟。
而范阳的春天似乎来得晚些。
绿枝近来都忙着教她舅母家的表嫂如何打理杂货铺的生意,又与她们讲如何进货等等,说范阳城哪家的货便宜。
钟令山的姥姥健在。虽是七十多岁的人,身体硬朗。他有两个舅母,舅母们都已是做了祖母的人。两房人又有各自的儿女。绿枝建的院子够大,姥姥住了正房。左、右厢房分住了两个舅母与他们的儿女。家里有男子,最大的十三四岁,最小的才三四岁。
那间空着的铺子,便开了茶点铺子。
绿枝又手把手教二舅母家的媳妇做点心。
教了好几日硬是做出来没绿枝的好,气得姥姥在那儿大骂说她们一个比一个笨。
好在绿枝够有耐心,到底是把她们给教会了。
两房人各种了四亩地,又各有营生的技艺。
绿枝就回了她与钟令山自己的小院里,又过着他们自己的日子。
这日。周八问钟令山:“你媳妇怀上了没?”
钟令山愕然。
周八拉着他道:“你早前不是郎中么?我怀疑我媳妇怀上了,你给她诊诊脉,看她怀上没?”
拉了钟令山就往内室去,这会子陈湘如正与绿枝在说话,周八道:“娘子,让令山给你诊诊脉。”
陈湘如将手一伸,“诊仔细点。”
钟令山诊脉,周八气得在一边催问:“是喜脉吧?”
绿枝这才回过神来,笑问:“令山,你可诊准了。”
钟令山面露狐疑:“有点像。再过半月就能诊得准确,要不请老郎中来瞧瞧。”
周八抬腿就是一下,“妈的。你不是郎中么?喜脉还能诊不出来。”
绿枝轻声道:“令山,你不是说我是喜脉,那夫人是不是,你应该也诊得出来。”
连绿枝都怀上了?
陈湘如有种想昏的感觉,他们成亲才多久,年前成的亲。
对了,她忆起来了,以前她和绿枝住在一处,绿枝每次小日子来之后就是她。她们的日子原是比较接近的。
“夫人的喜脉有些奇怪,又像又不像。反正和你的不同,我……拿不准!”
绿枝大大方方将手一伸:“你诊我的。再诊夫人的,你比对比对就知道了。”
钟令山诊了两人的,对绿枝道:“你确实是喜脉,虽然日子短,但这脉像就是喜脉,夫人这脉太奇怪了,明明像喜脉,又跟你的不一样……”
周八气得抬腿又是一脚,这次比上回踹得重。
“滚!滚!连个喜脉都诊不出,你还当什么郎中。”
钟令山蹦跳了两下,想反驳几句,逃野似地离了院子。
陈湘如郁闷了,绿枝是明显的喜脉,她的又像又不像,她这个月的小日子晚了半个多月呢,是因为绿枝比她早几天么?所以绿枝的喜脉比她的像。
“你也别生气了,许是时日尚短,过几日再诊。”
又过了十来日,周八把镇上唯一的药铺郎中给带来了。
郎中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捻着胡须,“不错,是喜脉,得静心调养,需要多多休息,我再开帖保胎药。”
周八一听,一把抱起陈湘如:“终于有了!有了!哈哈……本将军倒要瞧瞧,钟令山还有何面目自嘘自己是郎中,连这么点事都诊不出来。”
很快,慕容夫人也知道陈湘如有喜的事,又道:“湘如体弱,就不必早晚过来看我了,就留在院子里好好养胎。”
就连几个孩子也被责令不许再进他们住的院子里。
王婆子听说后,很是欢喜,亲自下厨给陈湘如做好吃的。
陈湘如知道自己怀上了,道:“我是不是该回江宁府了?”
千里而来,她只有两个目的:一是求子,二是看看范阳这边的情况。
现在两件事都达成了,她自然得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