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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林斯棠没反应过来,她还想着,预备起,就哭给她看。
“哈哈哈哈哈——”简聿绷不住了,大笑了起来,“你都不看娱乐新闻的吗?我有且只有一个女朋友,个子比我高,名字是三个字的,名气也很高,脑子不太好使——嗷——”
她又被掐了一把,这次又是在手臂上,林斯棠瞪着她。
脑子不好使?她真是……没掐死她算好的了。
只是这句玩笑话让她没办法生气,也不能耍性子,她多么希望这句话变成事实。从前她觉得遥不可及,但是她今天知道了简聿是彻底的孤家寡人,心里燃起了的火焰越烧越旺,万一有那么一天呢?
在这个圈子里的人,感情小心翼翼地发芽,脆弱地让人心悸,永恒是个伪命题,就连转瞬的真情,也奢侈地让许多人却步。
“那是跟谁啊?”打破砂锅问到底。
“一位前辈啦。”简聿像哄小孩一样拍着她的肩,“喏,停了。”
杨丛落率先跳了下去。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又是一出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的故事。黎安安说得真恰当也同样适用于现在的她表姐和一看就不像好人的简聿。
等俩人都下了车,杨丛落给她汇报接下来的行程,拍电视剧,杂志封面拍摄,采访,再回去拍电视剧,圣诞节前夕,有个综艺节目,还有群星拜年集锦录制,微博访谈,某个捐助仪式。
她的脑袋有点儿大了,甩了甩胳膊:“没事,明天早上叫黎安安过来,跟着我走,你忙自己的就好。”
黎安安就是那个很不走心的助理。
“嗯,我明白了,哦对了表姐,我得说一句,我舅舅舅妈都不会同意的。”她十分笃定地说完,钻进车里,绝尘而去,她俩站在房前的石子路上。
林斯棠知道杨丛落看出了端倪,但也没放在心上,自己跟父母反正都不是亲生的,也并没有什么额外的情感可言。
简聿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奇得不得了:“你俩是表姐妹啊!怪不得她长得好看呢!我说呢你四面八方围绕的人颜值都很高。”
不但夸了林斯棠的外貌,间接地把自己的外貌夸了一遍。
“其实是亲姐妹,不过她不知道来着。”林斯棠挽着简聿的胳膊,一边走,一边说道,“我现在的父母,其实是我舅舅舅妈,他俩都不能生孩子,我就被带过去了,我姑妈其实是我亲生父母,杨丛落还一直以为她自个儿是独生子女呢!”
“哎?你俩小时候不来往吗?”
“她小时候一直在国外上学,我姑妈是金牌经纪人,见我有潜力,就送我去拍戏,然莫名其妙就成了名。”林斯棠显得很是豁达,云淡风轻,开了门,将简聿逮进去,“你也有一件衣服在我这里。”
说着,她跑上楼去,不一会儿,拎了个袋子下来,里面是她昨天那件淡蓝色的纱裙。
“我险些搞混,不知道的以为是同款,”递给她,“怎么样,我是不是可贴心呢?”
简聿失笑,林斯棠这表情就像小孩子邀功请赏,她赞许地点点头,一副老干部派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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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安安摇了摇头:“你也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就你话多!”杨丛落把写真集往桌子上一拍,“这种限量版写真我都存着,是不是骨灰级别的粉丝!特地拜托在中国的朋友给我寄去温哥华,是不是用心良苦!”
“那你也就是个粉丝啊,还是性质恶劣的私生饭……退一万步讲,你俩也有血缘关系,更是罪不容诛!”黎安安也拍了拍桌子,“坐下!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多什么嘴!”
“……”杨丛落憋了一肚子话没说出来,忿忿地坐下,在黎安安窗明几净的家里折腾半天,她也不得听地头蛇的?
“吃饭了吗?”黎安安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袭,她看着她像是被抛弃的流浪小狗一样摇摇头。
“没吃饭还这么大力气跟我叫唤?”
“……”她还以为黎安安会像小说里那个煮东西给她吃,看来真是想多了,用眼神表示了不满,几个白眼抛过去,黎安安视若无睹,低下头去,收拾杨丛落一个情绪激动就扔了一地的写真和海报还有杂志:“去,点外卖,你请客吗,我要大份的酱爆鱿鱼。”
“……”只好委屈地点头照做,谁让她一时冲动扔了人家一地烂摊子。
“哦对,你明天跟着她赶通告。”她这才想起这回事。
“简聿去么?”黎安安头也不抬。
“好像不去,不知道。”她想起这个人就妒火中烧,想把她扔进黄浦江。
“那我知道了。”抱着一摞杂志走过来,放在桌子上,那一堆杂志装订精致,纸张高档,重的要死,“这些你带走,还是放我这儿?”
“放你这儿呗。”恬不知耻地微笑。
夜色已经浓得化不开了。
“那你也要留这儿?”黎安安似笑非笑,“你不害怕我了?”
“没关系,你又不缺胳膊少腿,我不歧视同性恋,真的。”
“不——我知道啊,你个百合女。”黎安安扬起一个笑容来,“我怕我忍不住对你做些什么。”
“没关系,我躺沙发。”杨丛落顺势淌下,“等等,我好像明白了,你是不是因为跟林斯棠关系好,特别希望她跟简聿有一腿,跟你变成同类……”
“嗯哼?”她挑眉,给了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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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有点儿像上次没录成的那个节目。”林斯棠倚在厨房门口,“你活得很全能啊!”
简聿切着洋葱,顿了顿,“有吗?”
“你看,你除了会导演节目还会演戏,还会做饭。”
这就很全能吗?全能的概念究竟是什么啊!
林斯棠却想起了她的毕业作品《坟茔》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简聿一个哆嗦:“你怎么知道我要演戏?”
天机已经泄露了吗?她惊讶地看向了林斯棠,对方低着头看指甲:“你的毕业作品咯,你演得不是挺——等等!你要……你要演戏!?你转行了!?”
变脸变得飞快,她一下子把来龙去脉整理清楚,脑子思维逻辑清晰地让人觉得惊奇:“你说跟前辈有约,不会就是说你要演戏这回事吧!”
本来还想给林斯棠一个surprise的,现在自己嘴一秃噜就说出来了,简聿恨不得要掉自己舌头:“这段剪掉,我什么都没说。”
“啧,透露一下呗,角色名是啥?演哪个戏啊?”她笑得不怀好意,凑近简聿,“这种一下子变同行的好事怎么不通知我?”
“咳,其实是因为缺人,我友情出演一下,实际上还是摄制组的工作。”她有些难为情,林斯棠也是老戏骨了,自己在她面前谈演技就跟关公门前耍大刀似的挺自不量力的,林斯棠的眼神也有点儿吓人。
“哎呀,叫什么名字嘛!”林斯棠已经做好了抽时间追剧或者奔去电影院的准备。
“……你确定么?”简聿低头专心切胡萝卜,做个蛋炒饭都能让林斯棠五体投地也真是……不知道怎么说。
“确定确定!”林斯棠蹦蹦跳跳起来,活像一只兔子。
“苍翎。”她吐气如兰,将胡萝卜丁搁在一旁,装作很随意的样子打着蛋液,瞥见林斯棠目瞪口呆,惊得下巴都合不拢。
“吓傻了吧!”
“你演我师尊诶!”林斯棠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友情出演很厉害啊,你空降女三号!”
“嗯哼。”她微笑,将林斯棠推出厨房,“是不是很开心?”
“那你为什么不能跟我一起走,第一场戏就是咱俩啊喂!”
她的关注点永远都很奇异。
“我是算作摄制组成员去的,跟徐导飞过去,比你提前几个小时,况且,你有粉丝送机,咱俩老在一起,很有嫌疑。”简聿严肃又正经地说完,郑重其事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的演技,就交给你了!”
交给她?她会笑场的啊喂!她作为大家八抬大轿请来的女一号,全部剧本都拿在了手里,她清楚记得第一场戏,苍翎虽为女子但是功力冠绝天下,身染奇毒生命垂危,她最心爱的弟子洛风颜前往盛都灵境寻找解药,两人生离死别,女主角刚离开,苍翎就昏迷了。
真的很想笑好么?她没法儿想象简聿坐在她面前摆架子,但气若游丝马上就要挂了的形象。
“笑什么笑,出去,不许过来。”简聿钻了回去,林斯棠捂着肚子笑得肝肠寸断……
“我说,我还没看过全部剧本,只有一小部分,你透露一下情节呗。”简聿将米饭巴拉到锅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看的那一小部分情节。
洛风颜跪在重伤的苍翎面前,痛苦地说她放不下男主角,恳请师尊救他一命。
真是白养了这么多年的徒弟。这是简聿唯一的想法。
明明很虐好吗?哪里好笑了?听见林斯棠笑得马上要断气,她表示很不能理解。
可能女主角拿的剧本就比较高级吧!不是她这等凡人所能观赏揣摩的。
不过徐导说要加百合情节,紧急催编剧改剧本。她觉得天雷滚滚。
林斯棠应该不知道改剧本了呗!如果知道,兴许会感到尴尬的吧!她如此想着,将饭盛到盘子里。
可是她无论如何都不知道,要是林斯棠看见新剧本,铁定能高兴地翻上十来个跟头,顺带心里极其喜庆地扭起东北大秧歌。
莫名其妙就卷入了百合大道,一去兮不复返了。
林斯棠笑累了,简聿将蛋炒饭端出来:“先稍微吃两口,天黑了,我先回去了。”
“嗳?不留下来吗?这么晚了。”
“不留,明天得去徐导那儿报道。”简聿披上外套,提起自己的裙子来,“有空再还你衣服好了,明天见。”
“爱留不留。”林斯棠歪过头,假装不理她,眼睛追随她一直到栅栏外面。
“再见。”简聿笑着回身打招呼,抬起手臂用力地挥舞,像是给她鼓掌一样,用自己全部的感情来做这件事情,看见林斯棠走进门内,才转身走,没走几步,身后清脆的一声:“等一下!”
“唔?”视野中,林斯棠跑过来,“你再留一会儿,我叫司机送你回去啊!”
夜幕下她的眼睛分外明亮,那分明是一双渴望的眼睛。简聿觉得拒绝不太好,但又不愿意让司机知道关于自己地址的一点儿线索,林斯棠与生俱来的贵气和站在金字塔上方的骄傲让简聿愈发觉得自己卑微且平庸,这样比较下来,她们两个在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她来回忙碌,赚钱并不少,但是她负担了一个家庭,因此过得节俭。
在这个光鲜的圈子里保持光鲜是一件很难但是大多数人都不得不做的事情。她孑然一身时,用高中课本上一句话说,是“余则蕴袍蔽衣处其间,略无慕艳意。”她是幕后工作者,不需要站在台前,因此大家都争奇斗艳时,她并没有很大的心理落差,打扮得好像乡村非主流也并不以为耻。
可是她靠近林斯棠的时候,并与之交好,做朋友时,她才像真正看清自己的窘迫一样,清楚了解了她们之间的差距。
尽管这不影响她真诚对待林斯棠。
但是她的自尊在这时候摇旗呐喊。
“不用了。”这就是她的回应。
“那你围上这个,挡一下半张脸,叫人认出来就不好了。”林斯棠像早就知道答案一样,变戏法一般拿出一条线织围巾,借着身高优势给她围好,嘴里呼出的热气那样分明,“带好哦!”
她摸着这款围巾,在林斯棠各种机场返图里都有它的身影,缩了缩下巴,把半边脸挡在里面:“嗯。”
“那……明天见。”
“明天见。”简聿微笑,右手拽着袋子晃了晃。
“你能抱我一下吗?我一个人住……”林斯棠害羞地笑了笑,史无前例坦率地可爱。
会孤单的吧!她可是从骨髓里就有这种冰冷的感觉的,曾经彻彻底底地静默在孤独当中,像一个人走在苍茫的雪地里,四野杳无人烟。
于是她笨拙地放下袋子,伸出双臂,用力地把她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