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的嗓门相当的洪亮,声如洪钟一般,如此厉叱,震得周围的人耳膜是嗡嗡作响,如此场合,敢如此出言斥责毋丘俭的,可真不是一般人敢为的,至少得有视死如归的勇气才行。
众人不禁是纷纷侧目观之,出言大骂毋丘俭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口阔如牛,目似铜铃,大家都认得,他便是右北平郡太守耿矗。
他名叫耿矗,性格也是极为的耿直,平时的待人接物,完全是眼睛里揉不得半粒沙子的那种性格,他当上右北平太守,也不过是一年前的事,以前在青州担任过郡都尉,是新晋提拨起来的。
虽然他并非是司马氏的亲信,但这次能坐到右北平郡太守的位置上,至少也是司马懿提携的结果,所以耿矗对司马懿是心怀感激,此时毋丘俭要起兵反对司马氏,耿矗第一个便不答应,所以他不顾后果地站出来,大骂毋丘俭。
毋丘俭一看,别人都不吭气,率先出头的,居然是耿矗这个愣头青,不禁是勃然大怒。毋丘俭知道,只要不是他亲信嫡系的心腹,肯定是不会站在他这一边的,所以他必须要采用胁迫的手段来逼他们在檄文上签字画押,将他们绑到自己的战车上来,如此一来,这些人只能是死心塌地追随他,与司马氏彻底地决裂。
可刚刚把檄文拿出来,还没人带兵来签名呢,耿矗这家伙就率先挺身而出,当这么多人的面,公然地辱骂于他,如何不令毋丘俭恼火。
不过毋丘俭转念一想,这家伙跳出来,也未必不是好事,现在别看这些人唯唯诺诺,但内心之中真心服他的,可没有几个,个个都是虚以委蛇,假心假意,毋丘俭想要震慑他们,缺一个杀鸡儆猴的机会。
如果大家都是畏畏缩缩,相互推诿,毋丘俭还真拿他们没办法,总不能无缘无故地杀人吧?
现在这个耿矗自己跳了出来,这完全正中毋丘俭的下怀,杀鸡儆猴的这只鸡总算是有了,是你自己撞到了枪头之上,可就怨不得本督了!
毋丘俭脸色阴沉,冷笑一声,一抬手,几名亲兵便扑了上去,直接就将耿矗给拿下了,耿矗身强力壮,拼命地反抗,亲兵四五个人才算把他给摁住了,不过摁住了他的身体,却没堵住他的嘴,仍旧是骂骂咧咧个不停。
毋丘俭沉声地道:“本督说过,去留自便,本督决不勉强,但这绝不代表你就可以肆意地辱骂本督,既然你想要充当司马家的走狗,那就休怪本督无情了。来人,将耿矗推出去,斩首示众!”
耿矗毫无惧色,仍旧是破口大骂,他强行地挣扎着,结果被亲兵打断了手脚,硬生生地给拖了下去,在大堂的地上,留下了两道明显的血痕,看得让人心惊肉跳。
几个亲兵下手非常的狠,耿矗的骨头全部被打折了,但饶是如此,耿矗除了叫骂声,就连一声痛苦的嚎叫声都没有发出来,更别说求饶声了。
那些亲兵没有去堵耿矗的嘴,似乎是有意的,他们就是想让其他人听到耿矗的惨叫声。不过显然他们是失望了,耿矗的骨头似乎比他们想像之中要硬得多,惨遭暴打,却依然不屈服。
很快,耿矗被拖了下去,堂上又恢复到了一片的死寂之中,不过耿矗那洪亮的声音似乎依旧在堂上回响着,振人发聩。
没人一个人敢站出来为耿矗求情,倒不是说耿矗初来乍到和大家不太熟络,也不是说耿矗为人直率性格粗莽容易得罪人,实在是大家畏惧毋丘俭的威势,生怕引火烧身,所以满堂的人,竟无一人为其求情。
相比于耿矗的豪直,其他的官吏,可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他们饱经世故,深谙明哲保身的道理,知道这个时候忤逆毋丘俭的下场一定会很惨,更别说公然地在堂上辱骂毋丘俭了,那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寿星佬上吊——嫌命长啊!
这个时候如果站出来给耿矗求情,那分明就是站在耿矗的这边了,和毋丘俭对着干,下场不言而喻,除了耿直到没脑子的耿矗,估计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很快地,亲兵就折返了回来,手里捧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那铜铃一般的眼睛直直地瞪着,完全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现在的气氛一片的压抑,耿矗固然有他的取死之道,但毋丘俭的果决和狠辣,依然是让人不寒而栗。
毫无疑问,毋丘俭就是要杀一儆百,通过诛杀耿矗,来威胁和恫吓在场的诸人,不合作,耿矗就是下场,你们不是惧怕司马家吗,那好,毋丘俭就用这颗血淋淋的人头告诉他们,反对司马家不一定死,但反对他毋丘俭,却是死路一条。
从众人的眼神之中,毋丘俭看到了恐惧之色,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不让这些人害怕,又怎么可能会让他们乖乖的就范,非常时刻,必须要用非常的手段。
毋丘俭虽然不是一个暴戾凶残的人,但关键的时候,却依然不能手软,走到现在这一步,毋丘俭已经是没有任何的退路可言了,他必须一条道走到黑,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必须要拿出杀伐果断的气质来,让众人畏惧,让众人归附,只有这样,他的路才能走得更长,走得更远。
毋丘俭木无表情地吩咐将耿矗的人头悬挂在大堂的前面,只要人们一抬头,就可以看到这颗血淋淋的人头,这也可以起到更好的警示作用,时刻提醒众人,耿矗的下场就在这里,敢和他毋丘俭对着干,就有死路一条。
许多的人畏惧了,手拿起来笔来,颤抖着在檄文上签字,别看他们平时一个个书法了得,可现在写出来的字,却是歪歪扭扭,毫无大家风范,那支轻飘飘的毛笔,似乎也有千斤的重量,连提都提不起来。
好不容易写完自己的名字,一个个却是面如死灰,如丧考妣,绝望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