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瓘变节投敌是不假,但他也并非是主动投敌,而是在作战不利的情况被敌人俘虏的,属于势穷降敌,尽管也是属于没有气节的那种,但是他和卖主求荣,主动投敌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
在平定毋丘俭叛乱之时,卫瓘还是有功于朝廷的,如果不是卫瓘和王颀通力配合,或许毋丘俭的叛乱就成功了,司马氏无疑会平添一个劲敌,这一点,司马师是不会忘记。
而且就在曹亮侵入幽州之后,卫瓘在双方兵力对比悬殊的情况之下,依然是奋起抗争,坚守临渝关,就算是临渝关失守,他也是主动地率兵撤出临渝关,希望为司马军保存这最后的力量。
幽州军的全军覆灭,并非是卫瓘和王颀指挥失当,而是对手太强的缘故,所以在兵败这一点上,司马师是无法追究他们的责任的。
相反的,如果司马师能在接到卫瓘的告急文书之时,派兵救援幽州,或许幽州军最后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了。
所以司马师认为卫瓘失败投敌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卫瓘的忠诚问题,而是自己没有能够给予救援,自己这边要承担很大一部分的责任,所以司马师决定不追究他的罪责,反而是一切俸禄照旧供给。
司马昭疑惑地道:“卫瓘被俘固然是势穷而为,但他却也是屈膝变节,投敌叛国,兄长若不追究其罪责,已是最大的恩典了,又何苦继续照顾他的家人,恐怕此事会落下笑柄,被世人所嘲笑,以为我们怕了曹亮。”
司马师淡淡地道:“蝼蚁尚且偷生,况乎人也,卫伯玉走投无路之下,为了保全性命,被迫降敌,是我负伯玉而非伯玉负我啊!”
卫瓘的俸禄才值几个钱,司马师既然不追究他投敌的责任,那又何必在惜这几个小钱,继续地将卫瓘供养其家人,一方面可以体现司马师的宽宏大量,另一方面也可以让卫瓘心怀感激,说不定将来有机会还能让卫瓘重新反正。
当然前提条件是司马师对曹亮必须取得战略性的优势,如果像现在这样,一败再败的话,别说是卫瓘没法子反正了,恐怕以后投敌的大臣大将会越来越多。就算再忠心的臣子,也是建立在自己性命无忧的情况下才会对主公忠心耿耿的,兵败如山倒的情况之下,指望部下们一个个效死愚忠,很不实现。
司马昭似乎很是不忿,但司马师已经做出了决定,他也只能是遵命从事,拱手告辞而出。
他刚一出门,就和迎面匆匆而来的尚书荀顗撞了个满怀,荀顗赶忙地赔罪道:“卑职失礼了,二公子恕罪。”
司马昭倒是没有嗔怪,看到荀顗行色匆匆,疑惑地道:“荀尚书如此匆忙,所为何事?”
荀顗面带喜色地道:“江东那边刚刚传来消息,东吴伪帝孙权日前暴毙,卑职故而特意地禀报于大将军知晓。”
司马昭一听孙权已死,不禁是大喜过望,道:“孙权当真已死?”
荀顗道:“此乃军国之大事,岂可儿戏,据确切的消息,孙权死于四月初九,如今东吴举国白素,哀嚎遍野,如此大事,又岂能瞒得过我军的耳目。”
司马昭兴奋异常,拉着荀顗便直接面见司马师了,司马师看到司马昭去而复返,正诧异之时,就听司马昭连声地道;“兄长,有喜事,有大喜事啊!”
司马师不禁纳闷,司马昭这不才刚出门吗,他不禁道:“何喜之有?”
司马昭兴奋地道:“孙权死了,这算不算喜事?”
司马师不禁心头为之一震,微微色变,道:“孙权死了?何时的事?”
荀顗具实以告,司马师不禁大笑了三声,道:“天助我也!”
孙权之死,恐怕是司马师上位以来听到的一个最好的消息了,自从司马师担任抚军大将军主理朝政以来,幽州前线是噩耗不断,烦心的事一件跟着一件,让司马师是心力交瘁,焦头烂额。
现在还真是北边不亮南边亮,就在司马师感觉到四面楚歌,勉力为艰的时候,东吴那边突然传来了孙权病故的消息,孙权在位二十四年,一直以来都是魏国的最大敌人,魏国在淮南和荆州布置重兵,就是为了防范孙权。
如今孙权一死,司马师陡然间都觉得轻松了不少,有一种搬掉了一座大山的感觉,确实东吴西蜀再加上并州的曹亮,就如同是压在司马师头顶上的三座大山,如今三去其一,总算可以让司马师松下了一口气来。
孙权可是一位厉害而难缠的对手,早在曹操的时代,孙权就已经成为了江东之主,正是因为赤壁之战的缘故,风头正健的曹操铩羽而归,三国鼎立的局面初成。
其后的几十年时间,无论是曹丕还是曹叡,都屡次用兵于东南,就是想要灭吴吞并江东,可惜始终都无能如愿。
而孙权也并不甘心于防守,他在位其之间,和魏国的战争多到数不胜数,光是他御驾亲征次数,就不下十余次,这也让孙权成为了魏国的头号强敌,那怕是司马懿主政时期,都不敢对孙权掉以轻心。
如今孙权一死,东吴立刻便群龙无首,司马昭兴奋地对司马师道:“兄长,孙权新亡,东吴换立新君,朝政不稳,趁此机会,正是伐吴的最佳时候,小弟愿率军一支,讨伐东吴,不胜不还。”
司马师倒是没有那般的冲动,他详细地向荀顗询问了东吴的情况,孙权病故之后,东吴立孙权的第七个儿子,只有十岁的孙亮继位,十岁的孩子能懂得什么朝政,东吴的朝廷大权,都落到了太傅诸葛恪的手里。
诸葛恪聪明外露,刚愎自用,孙权其实对他并不太满意,但是这几年来,东吴的开国功臣先后离世,就连大都督陆逊都在几年前病逝了,东吴朝中无人,孙权不得不将辅政大臣的位子交给了诸葛恪,由他来辅佐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