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杨的姐姐和姐夫这一次因为吕氏一族祭祖,就趁着时机回来看望二老,没有想到看到了吕杨的官袍,他们也被震住了,眼睛几乎被亮瞎。
“我儿,你说的那个啥待诏是个什么官,可比县太爷的官大?”吕杨氏笑呵呵,拉着吕杨的手询问。
在她看来,眼前这官袍和县太爷穿的都是一个模样,至少色泽上是一样的,都是森青色。其他人也是一脸迷糊,不明白待诏是什么官。
吕蒹葭抢着回答:“娘,这个我知道,寿阳殿待诏是寿阳公主身边的官儿,主要是为公主办事的官,正九品,比不上县太爷,咱们县太爷是正七品官儿!”
吕杨氏悻悻道:“也对呵,我这是糊涂了,能有个官身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怎么还指望比起县太爷来了?”
“杨儿已经不错了,公主身边的官,总好过县里的主薄!即便是咱们县的几位大户老爷,也都没个官身呢,咱们老吕家算是苦尽甘来了!”吕开泰心里亮堂着,无论是什么世道,靠山最重要,傍上大靠山,就是一个傻子保不准也能飞黄腾达。
自己儿子能够成为公主身边的官儿,将来前程不小。
今年真是太舒心了,仿佛时来运转,不但吕杨拜了大儒为师,还考进了书院,更重要的是攀上了寿阳公主这一棵大树,还得赐了正九品官身,这下子风光了,明天祭祖还忌讳什么?
吃过了晚饭,一家人欢欢喜喜叙话到半夜,次日一早,天还没亮,一家人就起来准备了,鸡鸭鱼肉,三牲祭品都摆到了牛车上,让佃户赶着车,吕杨父母还有吕蒹葭坐上了马车,吕杨以及姐姐姐夫骑上了马,前往吕氏一族的祖祠。
吕氏一族是前朝第一大族,原本旁支和人口极多,但是到了今朝,时过境迁,在大匡境内大概就只剩下吕丘这一地的吕氏族人了。其余的都已经散到了南蛮之地。
吕氏的祭祖仪式是一件大事,素来有“吕氏安,吕丘安”的说法,可见吕氏族人在吕丘县的地位。
吕氏的祖祠坐落在青原岗上,是一栋超过八百年的古旧老祠堂,经过多次修葺,如今已经添加了广场和围墙,整个祖祠占地几十亩,倒也宽广。
青原岗下面是上吕集,沿着垂杨河流往下七八里地,乃是下吕集,上下吕集合起来就是吕氏族人的世居之地。
吕杨一行,牛车、马车、坐骑,来到青原岗脚下的时候,在清晨的薄雾之中,可以看到不少陆陆续续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吕氏族人。
大多都是拖家带口,有的骑着高头大马,有的乘着马车,有的徒步而行,七八人一家,挑担或者赶着牛车,比赶集还热闹。
吕杨每年都会和父亲吕开泰前来祖祠祭祖,自家就住在下吕集四五里的地方,一般祭祖只有父子两人前来,妇道人家即使来,也只能站在祖祠外面观望。
吕杨骑在大烈马上,望着青原岗上的吕氏大祠堂,心中生出别样的感慨来。一行人沿着大路直上青原岗,在祠堂大院前停下,大院前已经聚集了上千族人,而且还有更多的吕氏族人从四面八方赶过来。
吕杨父母下了马车,一些站在院外的族人纷纷转头过来,看到是吕杨一家,纷纷私语起来。
“那是下吕集外吕开泰家的小子,听说拜了大儒为师,考进了白龙潭书院……咱们吕丘吕氏一族如今没落不少,这两年成功进入书院的学生数来数去只有二十几个!”
“听说全都是旁支的子弟,族长这一支可怜得很,如今启蒙的孩童有三个,竟无一人能靠进咱们秣陵府的白龙潭书院!”
“听说正支这一代的几个孩子全都不成器,老大前年拜了一位大儒为师,可惜是塞了一大笔银子和人情的,听说至今还没有成为秀才!”
“不对啊,听说那小子今年已经转到泽州沧海剑院修行呢,估计有望突破道业!”
“……”
吕杨神识灵敏,能够辩听不少话,泽州沧海剑院其实是不上规模的书院,远远比不上秣陵府的白龙潭书院。
听说该书院以修行圣道道业为主,辅以射艺中的剑术培养专一型的人才。泽州多有这种书院,琴院、致知院、扇院等等,书院中的学生清一色选择书院最擅长的技艺。
这有点像综合大学和专科学院,两者定位不同。
“杨儿,抬着东西来!”吕开泰吩咐一声,吕杨连忙从马车上抬了一个小木箱下来。而吕开泰则和大女婿从牛车上抬了三牲祭品下来。
这一次吕开泰准备很足,三牲时果,一样不缺,将东西抬进祠堂大院,便看到祠堂前横列着三重祭台,来来往往的家仆们正端着一托又一托的祭品摆放在祭台上。
祠堂宽阔的广场上,站着上百身穿锦袍的人,其中不少是儒者,老的白发苍苍,少的只有七八岁,多数则是青壮年。
吕杨一眼望去,发现这上百人都是身怀文气的儒者,有的锦带高冠,袖袍宽宽,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话。
吕杨凛然,这些人都是本族在吕丘的儒者,道业高低不等,不过最高不过鸿儒,这上百儒者,俨然已经是吕丘吕氏宗族中最高贵的人,也是本族的栋梁。
和吕杨一样,广场四周不少吕氏族人全都用目光仰望着这群儒者,在他们的眼中,本族的读书人无疑是本族人的骄傲所在,一切的声誉都归于这些人。
每一年,也只有在祭祖的这一天,才能够看到本族所有的儒者齐聚祖祠。
“那边,呵呵,今年祭祖,似乎祭品更多了!”吕开泰笑着,望着一大群族人围拢的案台前,不少族人正在托着祭品登记造册,希望自己的祭品能够呈放在第一重的祭台上。
“需要将祭品放在祭台上的过来登记!”一个正在登记的族人吆喝一声,然后招呼吕开泰上前,围观登记的族人们纷纷让开一条路,同时和吕开泰打招呼。
在吕丘县这一亩三分地,吕氏族人谁都知晓谁,哪一家有什么风吹草动,保管几天时间就传遍整个吕氏一族。
“开泰,你家的小子不得了了,听说拜了大儒为师,还考进了白龙潭书院,真给咱们吕氏一族长脸了!”
“这位就是你家的小子吧,长大了,一不注意就认不出了!”
“听说县太爷亲自将你家的籍贯改成了士籍,有没有这事呀?”众人纷纷询问。
“有的,有的,县太爷还送了不少纹银过来,呵呵,这就是我那小子,拜了黄宗羲大儒为师,如今已经在书院修行了,若不是祭祖只怕还回不来!”吕开泰脸上简直乐开了花,不断的朝亲戚族人们回礼,这样与有荣焉的时刻这辈子还是头一遭啊……
以往前来祭祖,他们一家可都是冷清清没有多少人关注,现在不同了,族里的兄长、堂弟们纷纷上来询问和祝贺,一个个羡慕得不得了,简直恨不得吕杨便是他们的儿子。
吕杨自然认得一些族人,大多都是叔伯一辈的人,还有一些族兄、族弟,不过他们现在可不敢轻易跟吕杨打招呼,因为吕杨现在身份不同了,那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和泥腿子自然不一般。
吕杨自从随父亲吕开泰修殷墟炼血之后,体态完善,气质大变,而且修行圣道之后,气质一变再变,使得吕杨整个人完全不同于寻常人。
吕杨给人的感觉是一举一动,气度谨然,体态和眉宇之间又有一股出尘潇洒之气流露,身上穿一袭得体上好的锦色儒衣,腰间挂一柄森青剑器,贵气自然而然凝聚体现出来。
甚至于,吕杨得赐官身之后,举动和神态之间,多了一股子威势,这种不凡的气度绝对不知不觉就能感染和震慑住普通人。
登记祭品的是吕丘吕氏正支的一个管事,也是吕家族人,年纪三十多岁,十分富态,头戴一顶圆展布帽,手上持一支狼毫,看了吕杨和吕开泰一眼,露出一丝诧异。
“原来是开泰兄长,想必这就是我那拜了黄儒师为师的侄儿吧?”管事笑道。吕杨微微一笑,抬手平揖:“小侄便是吕杨,见过族叔!”
“不敢,不敢,侄儿现在已经是身有功名的儒生,未来前程远大,不用行礼了!”管事是一个玲珑八面之人,立刻将眼睛看向了吕杨手里的木箱。
吕开泰将三牲、时果三珍的托盆递上前,笑道:“先登记三牲时果吧!”
“也好,开泰兄长的东西,我会吩咐下面的人替你找个好位置供奉祖先的!”“那就多谢了!”吕开泰满意无比,管事微微点头,亲自提笔登记好。
“杨儿,打开吧,希望这次带来的东西能够置于第一重祭台供奉先祖!”吕开泰感慨一番,吩咐吕杨打开木箱。
“好的!”吕杨郑重地将木箱打开,顿时一蓬青中带白的灵光直冲出来,所有人都惊叫一声,眼睛差不多被灵光亮瞎了。
“乖乖……好东西啊,竟然是蕴含灵文的玉如意,而且还是一双!”管事的啧啧称赞,他一大早就开始为族人们登记祭祀的物品,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那一个人拿出这样灵光非凡的东西。
青玉如意上一个个小指大小的灵文不断流淌旋转着,隐隐能够自行摄取天地间的灵气,青白色的灵光涌出来,在如意四周形成一层光辉,祥瑞之极。
不单单是围观的族人们惊住了,就是在祠堂前说话的上百儒者也愣住了,他们同时掠过一个念头:“是谁将人宝上品的圣道法器给带来祭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