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界洞天,荒岛上,数道人影交错,炼气散修们彼此厮杀着。
突然,一个人影出人意料的从远处踏波而来,以极快的速度加入战团。
他如同一把尖刀刺入了劫道者的心脏,劫道者中,接连数人想要拦下他,都被一拳击飞。
首领大惊失色,因为那人是冲着他来的。
“狗贼,受死吧!”
迎面而来的拳风压得人眼睛微眯,回过神来,已然面上开花,整个身躯都如断线的风筝倒栽而出。
“来者何人?”
其他劫道者纷纷大惊。
“周度!你们上一次杀人夺宝的漏网之鱼!”
“嗯?是你,当时那个跑掉的家伙!”
随着尘埃落定,人影显出,周度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太好了,是个炼气巅峰的高手,诸位,我们一起上!”
“定叫这些恶贼有来无回!”
“可恶……”
随着周度加入,整个形势豁然逆转,被劫者很快就把敌人杀得大败,接连几名劫道者都死在了他们的手里。
而周度自己却是盯上了那个首领,还有当时曾经出现过的仇敌。
几人仗着抢来的法器宝剑锋利,左右冲杀,屡番差点突围,可还没有等逃出百余丈,就被周度追上,再度陷入苦战。
在其他人的帮忙下,周度终于一把击飞其手中宝剑,以寸许大小的枣核钉刺入其心口,当场结果了其性命。
“太好了!”
“终于干掉他了!”
其他人大喜。
周度也仰天长啸:“我终于……报仇了!”
不久之后,众人纷纷上前,致谢道:“承蒙道友相助,救命大恩,我等感激不尽。”
“对呀,这些强盗穷凶极恶,倘若不是道友出手,我等就死定了。”
“还未请教尊姓大名,方才似乎听恩人说,叫做周度?”
周度摆了摆手,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实不相瞒,我也是因为与他们有仇才出手,若不是你们拖住了其他的盗匪,我也不能寻到这般好的机会……”
话虽如此,周度帮了他们终归是个事实,众人还是热情的邀请他一起加入探险的队伍,共同寻找这座鲸界洞天里面出产的灵香。
周度了却心愿,却没有什么心思和他们一起,而是找了个借口告辞离开。
在离开之前,受助的一方主动提出分润所得。
那些强盗都是得过且过的主,凡有劫掠所得,都会第一时间花个精光,所以钱财方面也无甚可分。
但个人手底下家伙却是不菲,因为那些都是能够增强战斗力的东西。
事关性命,就不会那么容易被享乐所耽搁。
周度也不客气,拿了首领的那柄法剑。
立刻众人之后,他念及此前的经历,不禁暗叹一声侥幸。
“没有想到,化龙香还真挺好用的,强化肉身,达到堪比筑基道体的层次,叫我在炼气境界也拥有了不俗的实力。
虽然多是与肉身相关的力量,敏捷,体能提升……但也算是落在实处了。”
本以为是白白花费了原本积攒来用于购置筑基丹的东西,彻底葬送自己前程,但却没有想到,似乎也没有那么坏。
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可以更加方便的深入更加凶险的地方寻幽探秘,就算去给那些商会看家护院,都能谋得更高的薪酬。
这些钱财,算是切切实实投入到了提升上。
反而攒着不用,死等炼气巅峰濒临筑基的那一刻,可能白白错过许多机会。
有些时候,眼界一旦打开,思维就截然不同。
周度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过去名为修士,实则是典型的小农意识,被出身的阶层和圈子严重限制住了。
而且香道看起来也完全足以和法道,丹道比肩,利用香道之法熏香入味,不断提升自己体魄与精神,是完全有可能筑基的。
甚至于,更进一步,也未尝不可!
这些观念在数百年前或许有些冒险,但在树百年后的今天,李柃和池英庭分别来证明其可晋升元婴,化神,却是把路都给拓宽了。
如若有人要怀疑修炼香道的前程,那么所有香道弟子都能抬出这两位的事迹来反驳。
这并不是一个结丹之后就要步入死胡同的道途,而是有着无限可能的道途。
……
此后的十数年间,周度兢兢业业寻幽探秘,身影出没于鲸界洞天的各处地方,不停猎取资粮。
当中虽然少不得被坐收渔翁之利的白沙商会和香市攫取部分利益,自己所得只是其中部分,但因着正当其时,却是也不可避免的吃到了许多红利。
如若他把眼界抬升,以纵观历史的高度俯瞰这上下几千年,就会发现,自己刚好处在了香道发展的一个微妙时期。
此时此刻,香道仍然处在方兴未艾之际,其祖已证化神,但离普传天下还有不小的距离。
化龙香这种东西,就算屡有奇效,越来越多人验证其功能,也暂时不是什么人都能买得起,都能用得上。
筑基丹等传统资粮在前,换成谁来,第一选择都不会是它。
毕竟,新事物的发展,始终都要有个过程。
更有香祖李柃,大方把许多香道典籍传了出去,连周度这样的草莽散修都有机会研习一二。
他们这种人未必见得拥有天赋才情,想要接受正统的香道传承,无异于痴人说梦,但研习一二香方,照猫画虎的精研,提炼,却是完全不成问题。
他因着偶然之故,接触和了解了化龙香,结合自身经历,竟然逐渐掌握此香的炼制之法。
于是,干脆也金盆洗手,不再闯荡江湖,转行做起了制香炼香的生意。
如是又再过去十余年,等到化龙香的功效传开,各方修士开始趋之若鹜时,周度已然是远近闻名的制香师了,而且他所精修的香品只有一种,那就是化龙香。
彼时积香宗也开始收紧了相应谱方和专营之权的传播,后来者想要凭此手艺加盟香市,必须要缴纳一笔高达百万灵石,还要承担比先行者多出一至二成不等的税费。
周度私下里算了一笔账,这一来二去,自己竟然相当于平白争取了好几百万!
这么一笔财富,换成筑基丹,也够好几枚了,周度感念于自己的幸运,决定把自家儿女都送入积香宗,研习真正的香道之法,将来若是成才,就拜入内门,更进一步深造,若不成才,也可以回来继承自家打拼二三十年所攒下的周氏香坊基业。
年初,准备出行的前夜,周度召来妻妾儿女,耳提面命。
“此去积香宗,是参加九畹岛上举行的入学典礼,积香宗有教无类,但凡家住北海,又愿意拜入香道的,都可以报名……
不过,就算你们愿意,人家也未必见得就收,只有进入到了内院,成为正式弟子,才能有望分配到香市执掌宗门基业,筑基以上,才能获得真传……
九畹学院是积香宗起家之地,分数最高,最难考取,如若换成神香门,天香派,那些,则又另需灵根条件,算来算去,还得靠你们自己努力……”
“老爷,那九畹岛山长水远的,坐宝船走个来回都得小几个月,何必舍近求远?
照我说,就在这白沙岛上,都有香坊招收学徒……”
“实在不行,干脆就在自家香坊里面做事……”
几名妻妾有些舍不得一对儿女离开,有意劝阻道。
“糊涂,如今大海上香道为尊,若不加入积香宗,怎么保住这份基业?
我是天资不行,一番打拼,也未能筑基,但我的儿女,我的子孙后代,未必见得不能出个筑基,甚至结丹修士,不从积香宗取得真经是绝无前途的!”
周度打断了她们的话,对一双儿女道:“今天我就在这里立个祖训,今后但凡你们儿女,都要想方设法考取学院,拜入宗门!
只有真传秘法,宗门庇护,才是我等在这大海上面兴家立业的真正根基!”
周度自问蹉跎半生,始终未能成功筑基,但是运气不差,这双眼睛也颇为毒辣,能够识得时势。
无论将来的世道是平是乱,让儿女子孙们选择拜入积香宗,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
大海上的能人志士,聪明之辈绝对不止周度一个。
积香宗冉冉而升,四海独尊,也不止他一个能够看到。
无论处于何等阶层,因着何事而认识到了这一点,各方凡民百姓,草莽散修,世家豪强,都越来越倾向于把自家儿女子孙送来。
至少,测定一下香道天赋再说。
越来越多的精英良才加入此宗,昭示着未来更多的筑基结丹入彀。
而当这时,外出云游历练的弟子又再一次返回了宗门。
一桩喜讯传遍宗门上下。
“积香三真先后结丹了!”
六代真传当中并不缺乏绝世天才,但因底蕴尚浅,始终未能结丹。
佟大全先走一步,比其他人提前多年,也只不过是因为机缘际遇罢了。
而今,积香三真都各自有三百三十余岁,在筑基修士当中也属步入中年了。
这些年间,他们游历闯荡各方洲陆,见识不少风土人情,加上长辈安排,自身努力,得了不少奇遇,终于于近年先后晋升,然后一起约定归期,回宗禀报。
周度带着儿女来求学,首先看到的便是积香宗人摆下盛大庆典,祝贺三真晋升结丹的场面。
罗真,韩真,叶真三人远比过去成熟许多,加上新晋结丹,已然开始具备强者风范。
这般的场面,外人是无法参与太多的,但光凭着远远旁观的气象,也足可见证其风采了。
毕竟,是天生道体的资质,他们这些六代真传,普遍要比过去的积香宗弟子优秀许多。
与此同时,一个新的消息风传上下,各方俱皆有所耳闻。
“因着三真晋升结丹之故,积香宗决定让他们隔代相传,正式开启八代世系!
这一届入学弟子开始,首批筑基者,都将会是八代真传,还有资格拜入三真门下!”
依照积香宗规制,每逢一代人自然晋升结丹,都将开启全新世系。
平常年景,每一批弟子都是以届次作为划分,并无明显的辈分差别。
相应的,未成筑基,未入内门,也不会获得真传身份。
实际上,是不入谱系,不成世代的。
而为了纲纪伦常,以及传功授法的质量,每一代弟子当中,又将只有年满二百以上真传弟子才有资格收取新筑基为徒。
所以,积香宗的真传弟子,从二三十岁一直等到数十年后仍然没有自己师尊也是常见之事。
直至六代之后,筑基修士越来越多,年岁也逐渐符合要求,才缓解了这一状况。
但这充其量也只是拜在筑基中后期修士名下而已。
积香宗的结丹修士仍然不多,能够在自己修炼和当差之余,腾出空来传习教授者仍是捉襟见肘。
而且大家都拜在筑基中后期名下,凭什么你们就能拜在结丹修士名下?
这么些矛盾,短时间内都不容易解决,干脆没有那么做。
但随着积香三真结丹,此后数十年,上百年,必定也会有越来越多六代真传陆续跟上,积香宗也会开始尝试让其以结丹身份传道。
这一代仍然还是隔代相传,下一代,九代弟子,或许就是真正的八代结丹亲自出面。
相应的,对新晋真传的要求也有可能越来越高。
周度等人并不知晓这些意味着什么,但有一点毫无疑问,那就是积香宗的门第是越来越高,想要加入其中,成为真传弟子,将会越来越难。
或许某一天,普通筑基都只能拜在普通院校名下,唯天生道体,或者拥有其他什么超凡资质才能真正进入积香宗,成为真传弟子。
“你们定要好生努力,争取将来拜在三真门下!”
周度短时间内也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是依循着本能,尝试去把时代的脉搏。
他自己是没有希望了,但是儿女还小,还有无限的可能。
周度的儿子吃着手指,一脸猛懵然看着突然变得严肃的老父亲,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年纪较大的女儿则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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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更后润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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