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沉的乌云滚滚而来,电蛇闪过后,闷雷轰鸣。
严寿面无表情地站在山顶寨门前,俯瞰着脚下漫山遍野的敌兵,旌旗队伍源源不绝地将三淆山包围得泄水不通。他那双粗壮的大手紧紧握住腰间的佩刀,看着自己的士兵不断冲下山,却最终淹没在敌军的潮水之中,惨叫声从山脚下传到他耳里,他焦躁地摘下了头盔,露出带着疲惫和悲怆之色的脸容,颈间褐色皮肤上横着几条皱纹,清晰地暴出条条青筋。
“将军,敌人太多,该如何是好?”校尉张崇满额汗水,焦急地望向严寿。
“将军,要不我们暂且守兵,退守山顶,等待辰将军外应?”另外一名将领陈朗献计道。
严寿脸露怒色,拔出大刀直接将陈朗斩下头颅,怒喝道:“谁敢后退,定杀无赦!”
众军惊惧,校尉张崇无奈之下继续命令催促士兵们不断冲击山下敌军。山下喊杀声大盛,擂鼓箭雨,却奈何山下敌军端然不动,最后士兵们你我相推,无人再敢冲锋陷阵,纷纷转身退回山上。
严寿连斩数名士兵,奈何士兵尽皆丧胆,不敢下山。严寿长叹一声,只好让全军退守山上,紧守寨门。
外面喊杀声震耳欲聋,将士惶然。
寨内将领军官们个个奋身浴血,十分狼狈。众人最后的目光都望向坐在帐内的严寿!
严寿几缕苍白垂下,多年征战把他的脸庞炙成了黑檀木,眉心处象用木刻刀扎了两道深纹,只是嘴边的连鬓胡子不断地抖颤着。
“将军,山下敌军见我们退守山上,也停止了攻击,不知何故!”一位将领拱手问道。
严寿雪峰似地高耸地双眉此刻也紧紧拧起,粗厚的声音说道:“他们是打算把我们围困在山顶,山上无水,军不得食!”
“士兵们军心彷徨,我怕不到明天,不战自乱……”另外一名参将脸带忧色说道。
严寿脸露倦色,显然此刻危机形势已经将这位老将煎熬得心力交瘁。
他长叹一声,说道:“扎寨前,辰伟劝我在川道驻兵,老夫不听,致三万士兵因为我的傲慢而深陷困境,如今独守孤山,难以突围,老夫有亏大家,有亏太师……”
堂下众将士也垂头不语,眉间带着悲哀之色。
“吾愧对众将士,无面再见太师……”严寿见众将毫无斗志,心中悲哀更胜,愧疚之下赫然拔刀,欲想自尽!
众将士急忙阻拦,严寿却已有死心,坚持以死谢罪!
就在堂前乱成一团之时,突然一卒急忙跑进堂前跪在地上高声道:“报,敌军派三千骑兵切断了南山水源,我军已无水可用,将士饥渴难耐,请将军下令!”
严寿脚步踉跄,脸露悲色,推开众将士,再次自刎!
而此刻,又有急报!
“报!辰将军之部已经突围!”
众将听此消息,又惊又喜,纷纷望向严寿,喜道:“将军,辰伟必定引军支援我们!”
严寿心中也泛起生机,急忙问道:“那辰伟是否率军支援?”
那士卒却摇头说道:“辰将军已经率军向西后撤!”
“岂有此理,辰伟竟然只顾自己,临阵逃脱?”一名将领惊怒喝骂。
严寿浑浊的眼眸唯一的光芒也消失了,踉跄跌坐在木椅上,悲笑道:“我独谋武断,不听他之言才导致如此下场,他只有一万兵力,力穷势孤,他不救我,理所当然!”
本来听说辰伟已经突围,心中泛起有一丝希望的众将士听言,无话可说,一股哀伤绝望的气氛散溢在众人头上。
“将军,既然辰伟舍弃我们而去,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乘将卒士气尚存,不如放手一搏,或许有一丝生机!”
“对,将军,我们宁可战死,也不愿坐着等死!”
“将军,末将求拼死一战!”
……
众将士纷纷跪在严寿身前。
严寿脸露悲色,此刻摆在他面前只有投降或者全军杀出拼死一搏两条路。他看着众将请战,终于痛下决心,说道:“既然如此,下令全军齐聚,集中从东坡突围!”
就众将领命而去的时候,忽然山脚响起一阵喊杀声。严寿率领众将走出寨门,只看见山脚下敌军忽然自乱阵脚。
此刻一名满身鲜血的士兵冲上山来,跌跌撞撞跪爬到严寿身前说道:“将……军……辰将军他带着一队人马杀上山来了!”
众将士又惊又喜,“他不是撤退了吗?”
严寿听闻,急忙抓住那名士兵喝问道:“你没看错?”
“属下绝对没有看错,确实是辰将军!”
“他带了多少人?”
“不足百人!”
严寿脸色微变,急忙走到山边俯瞰,只看见火光之下,一直不足百人的铁骑杀入了敌阵之中!
……
山脚下,在一百名铁骑的簇拥下,辰伟杀入了敌阵之中。铁骑人数虽少,可却如同利剑一般插入了敌阵的步兵之中。只是眼前黑压压的敌人数不胜数,辰伟脸色微变,可手中的龙胆亮银枪却没有丝毫缓迟,义无反顾地冲进蚂蚁群一般的敌军,枪头所到之处,血光飞溅。
密密麻麻的敌兵一开始被步兵冲乱,可奈何铁骑只有百匹,很快对方就缓过阵来,立即挥舞着长枪短刀围攻过来。
忽然一道黑光闪过,一一枝夺命的乱箭,朝辰伟方向射来,夜黑之下,那枝利箭射到辰伟跟前,他才反应过来,本能地俯下身,那枝利箭在辰伟头顶射过。辰伟虽然避过,可利箭却狠狠地穿过了辰伟身边的骑兵的咽喉,鲜血横飞!
那名跟随辰㊣(5)伟杀入阵来的骑兵直接倒下马来,脖子上多出一枝血迹斑斑的长箭!
喊杀声不断响起,掩护着辰伟前进的铁骑不断倒下,有的直接被长戟插穿,坐骑继续往前跑,可人却被插在地上;有的被敌军步卒用双刀砍断马脚,整个人栽下马来,脖颈直接被摔断,头部奇怪地扭曲;侥幸没有摔死的还未等他们爬起来,便被敌兵围了上来,乱刀砍下,血肉飞溅,根本没机会反击,便被砍成了肉浆!
也因为这些骑兵的牺牲,辰伟终于杀入了敌阵的中央,可深入敌阵的后果便是陷入了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的危险境地!
为了减轻铁骑的重量,辰伟紧紧穿着轻甲,他双眼似乎被身边的血腥染红,他根本没有停留,奋不顾身地策马狂奔!
随着逐渐深入,铁骑的速度终于缓了下来,而敌军的步兵顿时如同蚂蚁一般缠了过来,将只剩下不到六十名的骑兵分隔围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