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蔽月的苍穹黑压压,闷雷滚滚而来,偶尔一道闪电让远处的黝黝大山露出了狰狞的山石。
在河岸旁,两百具被扒光了衣服的尸体整齐排列,几名士兵在检查着死尸人数。
“将军,共两百具尸体,不多不少!”
……
辰伟听完士兵们的报告后,知道今晚并没有敌兵逃脱后,松了一口气,只要让己方两百士兵穿上这些人的盔甲,便可以假装成重甲骑兵,同时还可以防止奔赴洛阳途中发生差错被发现的危险。
为了避免留下什么痕迹让马儒发现,辰伟让士兵们埋了这两百具尸体,用沙尘掩盖了血迹,确保不会节外生枝后,第二天清晨辰伟率领着粮车继续奔赴洛阳。
辰伟看了眼天色,心中想到这时候贾诩孙厚率领的五千甲兵应该也到了三淆。
洛阳是必争之地,是长安的屏障,其重要性让郭汜也不敢大意,他在洛阳四周百里内都设置了大量关隘和烽火台,用来预警和检查出入军队。幸亏辰伟杀死那两百重甲骑兵的时候还不忘从他们身上搜出过关公文,所以沿途经过几个关隘都畅通无阻。
如此顺利本来让辰伟高兴,可不知为何他眉角一路上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天傍晚,辰伟的粮队按照事前计划,终于到达了洛阳境内。辰伟让士兵扎营,自己则登高眺望,此刻他们已经距离永宁县甚远,看着东南天边,辰伟愁眉不展。他的预感素来准确,此时陷入了两难之地,犹豫着这次是否真要冒险潜入洛阳。
……
夕阳西下,天边似乎被血染红了一般。
洛阳东南百里外的永宁县沐浴在落日最后的阳光之中,在东侧拉出了长长的阴影。
辰伟掌控了永宁县后,不惜耗资修葺城墙,挖护城河,让以往城防薄弱的永宁县有了自保的能力。经过三个月的发展,城墙等护城工程也完成了大半,而且城内最多兵力一度达到近万,只不过这次奇袭洛阳,辰伟带走了两千,贾诩孙厚带走了五千,如今永宁县城内守兵不足三千。
为了不引起外人怀疑,知悉城中空虚,被留下守城的范坚增加了城头上的巡逻兵。在西城头,落日虽然西斜,可阳光依旧晒得士兵汗流浃背。几名巡逻的士兵忍不住阳光毒晒,蹲在了城垛下,闲聊了起来。
在一天前他们还没有如此闲情,需要提高警惕。可辰伟同意向洛阳上缴粮食后,之前随时短兵相见的凝重紧张气氛顿时消散了许多,战士们都相信发生战争的几率不高了。
“这太阳真毒啊……”蹲在墙角的一名老兵挽起衣摆擦了把脸上的汗水,埋怨道。在他撩起衣摆的时候,腹部位置露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伤疤。
“哎哟,老陈,你这伤疤什么回事?”前面的一名脸蛋稚嫩的士兵指着那伤疤问道。
那老兵低头一看,抬起头时脸上却露出了自豪感慨之色,说道:“这伤疤说起来可有故事,说出来你们这些新兵蛋子也不相信。”
而在老兵左侧的一个满脸胡渣子的士兵显然和这老兵相熟,脸上立即露出奚笑之色,说道:“老陈你这伤疤已经卖弄了十几遍了,逢人都要说一遍,老子耳朵都听出茧来了。”
那老陈瞪了胡渣子一眼,斥道:“我哪里卖弄了?那是田娃问起的咧?”
那田娃反而被引起了好奇心,守城烦闷,能听上一段荤子解闷还是不错的消遣。
“老陈你就说给俺听听呗。”田娃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满怀好奇地触碰那光滑的伤疤,这娃显然还没经过战事,才会对伤疤感兴趣。
事实上城内身经百战的老兵和精锐都被辰伟贾诩带走,留下守城的大都是老迈或者稚嫩的新兵。
老陈见田娃问起,嘿嘿一笑,故作无奈地叹了一声,张口问道:“蛋子你是本地人吧?”
田娃点了点头,辰伟大肆招兵买马,听说能够混口饭吃,他就跑过来了。
“可我却是长安的,算是第一批跟辰将军混的老兵……”老陈脸上慢慢露出了自豪之色。
胡渣子听了,却撅起嘴做出不以为然的神态。
老陈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当初我跟着辰将军离开长安,支援洛阳,而我就是这三万人其中的一员。那时候不仅仅严寿这些老将不服辰将军,事实上连我们这些老兵都看不起辰将军,他着实太年轻,跟着这毛都没长齐的年轻将军打仗可不是送死么?”
“那时候辰将军虽然是主将,可咱们都认为他是攀上了董孙小姐,而不是有真实本事。所以咱们就只听严寿将军的,他让我们什么时候扎营我们就什么时候扎营,哪里开灶做饭,就哪里开灶做饭,当时辰将军被那个董璜典兵冤枉的时候,我们也不出来帮忙,冷眼旁观。总之当时军中大多数人都对辰将军不待见的……”
“后来途径三淆山的时候,严寿将军和辰将军因为扎营地点的事情吵了起来,自然没人支持辰将军的,大部分人都跟着严寿将军上山,只剩下部分人跟着辰将军驻扎在川道。结果……我们中了朱隽叛军的埋伏……”
田娃忍不住问道:“辰将军中了埋伏,结果呢?”
老陈却摇了摇头,说道:“是我们中了埋伏,被朱隽叛军围困在山上,截断了水源,封死了所有下山的路……”
“没水你们可不就渴死了?”
“对啊,那时候我们山上两万人不断想突围,死伤无数,最后还是退回了山上,没水没吃,严寿将军见大势已去数次想自裁,我们也打算投降了……”
“那辰将军他们呢?”
“突围了,带着部队撤退呃……”
“那也是的,如果你们听辰将军的就不会被围困在山上了,如果是我都跑了……”
“这个你就说错了,辰将军最后杀回来了?”胡渣子忍不住插口道。他早已经听过老陈说了十数遍,虽然没有亲自经历,可也了然于胸。
“莫非他找来了援兵?”田娃听见辰伟竟然杀了回来,不由问道:“带了多少人?”
老陈伸出了一个手指。
“一万人?”
老陈摇了摇头。
“一千人?”
“是一百人!”胡渣子嘿嘿笑道。顿时惹来老陈的白眼,胡渣子连忙堆笑道:“你说,你说!”
“对,就是一百人!”老陈叹道。似乎脑海中又浮现了当初那悲壮的场面。
“一百人可不是去送死么?”田娃摇头哀叹道。
“对,结果那一百人全部死了。”老陈叹道,“那一百人被几千人围死,逃无可逃啊。”
“那辰将军呢?”田娃虽然知道辰伟活着,可显然有点难以相信辰伟能够在那么多敌兵之中活了下来。
“当然没事,辰将军杀了出来!”老陈撅起的嘴巴,似乎就像自己那般威风一样,“我在山上看得清清楚楚呐,辰将军就凭着一马一枪杀入阵中,就像一支黑色的箭矢,直插敌人心脏,一把龙胆亮银枪使得眼花缭乱,所到之处无人能挡,啧啧,那场面说不出的惊险振奋,反正就是威风凛凛,所向披靡,看得咱们山上的弟兄热血沸腾呐。”
“特别是他腾飞而起,一刀就把对方敌将斩成两截的场面,就像天神下凡呐!”
田娃听得眼睛眨呀眨,脑海似乎也浮现了出辰伟力敌千军的悲壮场面,不由自主地热血沸腾起来。
“而我这伤疤就是那场仗的时候留下来的,那时候我就在辰将军身边,如果没有他帮我砍死了前面的敌兵,恐怕我早就死在三淆山了!”
“所以那场仗后,我就死认定辰将军了,无论他有多少地盘,有多少势力,反正我老陈的命就是辰将军的!”老陈激动地说道。
“嘿嘿,老陈你也是命大,若是别的将军,像你这些残兵早已经被抛弃了,也只有辰将军仁义没有在三淆山抛下你……”胡渣子笑道。
“对啊,这也是当初辰将军被郭大将军赶出洛阳,而我义不容辞跟随他来到永宁县的原因。我老陈活了大半辈子能够遇到这样的好将军也没有什么图求,就打算在这里替他守一辈子的城。”老陈感慨万千地点头说道。
田娃两眼也充满了崇拜,说道:“俺也要替辰将军守一辈子的城……”
“没出息,你那么年轻当然还要杀敌立功,日后成为辰将军身边的副将,帮助他!”老陈笑骂道。
田娃挠头憨憨笑道:“俺可没想过当将军,俺来当兵也是为了凑够粮俸,然后娶个媳……”
田娃话音未完,突然响起一尖锐破空声,噗哧的一声,老陈震惊望去,只见田娃身前一根箭透胸而出,剧烈咳嗽,口中已经涌出大量的鲜血。
胡渣子抬头朝城下望去,顿时骇然失色,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喊叫:“敌袭!”
整个城头上所有的守兵们都被吓得心头一颤,瞪大眼睛看向城下远处,个个脸上都顿时苍白失色,只见城下远处,密密麻麻的骑兵快速地奔腾而来,同时手中的弩箭不断射向城头。
箭矢如同蝗虫漫天地射来,十几名守兵反应不及,顿时被射穿,惨死当场。其余守兵们终于惊醒过来,纷纷躲在城垛背后,生铁打造的箭头射在坚硬的墙头上,发出刺耳的叮叮声。
老陈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田娃,脸色剧变,竭斯底里地嘶吼了起来:“敌袭,弓箭手准备……”
可下一刻,一枚迅猛的箭矢咻地扎入了他的额头,这名半刻前还侥幸自己存活下来的老兵顿时一命呜呼。
“杀!”
城墙下的敌兵已经冲杀到城墙下,这些身披重甲的骑兵根本不惧怕城上射下来的箭矢,承受不住箭矢冲击被掀下马的骑兵跌倒在地后,立即爬了起来继续往前冲杀。
而那些敌㊣(8)军弓骑兵射完手中的箭后,立即左右分开,后面再次冲上铁钩兵,这些骑兵手中绕着铁钩,凭借马匹的冲刺和惯力把手中连着绳索的铁钩甩上了城头,部分铁钩勾住了城垛,铁钩兵立即沿着绳索往城头攀了上去。
这些铁钩兵显然都经过特训,攀城墙的动作灵活而熟练,几个呼吸之间已经攀上了两丈。
听闻敌袭消息的范坚已经上到了城头,看见马儒率领的三千骑兵已经兵临城下,脸上顿时毫无人色。
这时候躲避箭矢的守城兵见已经有敌人攀爬了上来,范坚立即下达命令吼道:“准备火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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