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冬至,天很合时宜地下起了点小雪。
在通往洛阳城的一条官道上,绵延十数里的百姓队伍缓缓地一直通入洛阳城。
在长长的队伍之中,数辆马车随着人流前进。在右前方,山上的矮松越发的青黑,树尖上顶着一髻儿白花,就像白冠松鸡一样。山尖全白了,给蓝天镶上一道银边。
而在大山的左边,便是一片辽阔的平原,洛水滚滚向北,沿着洛水方向便可遥遥见到雄伟的洛阳城。
这几辆马车承载的刘备两位夫人等家眷,而在车队的最后一辆则是季馨君的马车。
刘蕊这妮子自然不愿意和糜夫人她们同乘一辆马车,此刻她坐在姑姑季馨君的旁边,从车窗外看去,那一片山坡上,有的地方雪厚点,有的地方草色还露着;这样,一道儿白,一道儿暗黄,给山们穿上一件带水纹的花衣。
也不知刘蕊是看景色还是想东西,看着看着忽然转过身,看着姑姑问道:“姑姑,蕊儿有个问题想不明白……”
“问吧。”季馨君瞥了眼车窗外的景色,雪花漫天飞舞,整个世界穿上了白色的外衣。
不知是不是被外面世界寂寥的景色影响,她眼神也有些黯然。
“他……小辰将军他为什么如此愿意帮助我爹?”刘蕊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季馨君静静地看着窗外,没有立即回答刘蕊的问题,有些出神,似乎看见了那家伙带着三千兵马和曹操十万大军对峙的场面,实力悬殊啊。她发现,有些时候她着实看不明白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姑姑,你在想些什么?”刘蕊问道。
季馨君回过神来,声音轻柔,似自言自语,又似回答刘蕊的问题,“他帮助的也许不是你爹,而是他们……”
刘蕊沿着姑姑的目光向往望去,道上,是看不尽头的百姓冒着风雪在缓缓前进,他们背井离乡,衣衫褴褛,好不凄苦。
……
小素跪在车厢的后窗,静静地望着,西北风卷着雪花扑打在她的脸蛋儿上,似乎把那几点小雀斑染白了。小辰将军的军队没有追上来,她有些担心地坐了下来。
季馨君看着她们,有些怅然。
“俊哥儿,要不你到后面看看小辰将军他们追上来了没有?”小素朝着马车外的赵俊叫嚷道。
保护在马车身边的赵俊身上披着避风雪的蓑衣,头上的斗笠顶着一点雪花,他转过头时,几片雪花掉到他肩膀上。
“虽然我也想回去,但辰哥让我沿途保护小姐……”赵俊说道。
小素轻轻叹了口气,又趴在车窗后面静静看着人流。
快日落了,微黄的阳光斜射在山腰上,那点薄雪好象忽然害羞,微微露出点粉色。
突然,长道的尽头响起了马蹄声,风雪中跑来了一支骑兵,跪在后窗的小素看见为首的那名将军身影,眸子顿时亮了起来,雀跃地嚷了起来:“小姐,小辰将军回来了,他回来了!”
……
雪下得越来越大,一片片鹅毛大的雪花从天上飘落下来,不一会儿,地上的雪积得更厚了。迁移的百姓冒着风寒前进,不知多少老弱忍受不住倒下,幸亏有军队跟随,士兵们扛着老弱前进,虽然艰难,但军民相处得很为融洽。
马车内,季馨君亲自动手热了一壶茶,小炭炉烧得很旺,茶水不一会就沸了。外面虽然风大雪大,但马车内倒很暖和。
季馨君把一杯茶递给面前冷得脸色有些苍白的辰伟,然后有些难以相信地说道:“空城计?”
“对啊,厉害吧。”辰伟双手握着热茶杯,冰冷的双手终于暖和了一些。
“竟然吓退了曹操十万大军,太厉害了。如果曹操知道了,肯定悔青了肠子……”小素跪坐在辰伟身边,这单纯的丫头丝毫不掩饰她对辰伟的崇拜。
辰伟捏了下她的脸蛋儿,笑道:“对啊,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还说抓到我要重打八十大板呐。”
辰伟这小动作让这丫头很受用,笑得那两个小酒窝凹得更可爱了。
刘蕊静静看着这一幕,薄薄的嘴唇情不自禁地抿得紧紧的,然后垂下头沉默不语。
季馨君内心轻叹一声,这妮子终究还是太过自闭。
“你这样太冒险了,如果曹操不中计,你不是把自己陷入困境了?”季馨君目光重新回到辰伟身上,虽然她没有亲身经历,但是想象辰伟那时候面临的危险局面,她也心有所悸。
“那时候也别无办法,不冒险不行。如果曹操真不中计,反正宜阳城是守不住了,干脆就跑呗。”辰伟笑道。
季馨君看着辰伟满不在乎的模样,不再说话。到底经历了多少,才能够做到像这男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境界呢?
“为了掩护百姓,冒险殿后,像你这样视民如子的将军,肯定很受百姓尊敬了?”季馨君话里带着讽刺。
辰伟却不以为意地笑道:“那当然,在洛阳城百姓们都对我很热乎,整天嚷我去吃饭,真不太好意思。”
“不要脸。”季馨君笑骂道。
……
暮色降临,最后一批百姓也抵达了洛阳城。因为事先做好了安置工作,数万百姓虽然多,但没有丝毫杂乱,通过分流安置在洛阳城四个城区。洛阳城全盛时可以容纳近百万人,经过火烧洛阳的灾难后,人口骤降,虽然逐步恢复了生气,但人口也只是在五十万左右,所以纳入这数万百姓,对洛阳是有利无害的。
在当今乱世,人口就是珍贵的资源。
殿后的辰伟是最后回到㊣(5)洛阳的,当车队来到洛阳西门,季馨君等人也走下马车,可当她们看见眼前的一幕后,也忍不住震惊住了。
“小辰将军回来了,小辰将军回来了……”敲锣打鼓声响不绝耳,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百姓自发性地聚在城门外,无论是从宜阳城迁往洛阳,还是洛阳城内的原住民,全部涌出了城来。
当辰伟走下马车,数万的平民百姓哗啦啦的就全部跪下,那场面难以用语言形容。
季馨君看着面前的一幕,回过头看着走下马车的辰伟,有些愕然。
“小辰将军,小辰将军……”一班孩子冲了过来。
“小辰将军,你怎么现在才回来,盼弟想死你了……”一个头上绑着两束朝天椒的丫头从爹娘怀里挤了出来,哭哭啼啼地跑向辰伟。
辰伟见到跑过来的这丫头,立即笑颜逐开,伸手抱起了这眼睛都哭得红肿的小丫头,笑道:“怎么啦,谁又欺负你了?”
“田二娃他抢了你送给我的十字连弩,坏死他了,将军你要帮我打他大板……”
辰伟望向那班小屁孩中的剪着个阿福头的小家伙,故意板起脸道:“田二娃,你又欺负盼弟了,我不是和你说过男孩子不能欺负女孩子吗?”
田二娃从兜里掏出了那个十字连弩走到身边,满脸委屈道:“俺就是向盼弟借过来玩一下嘛……”
……
看见眼前这一幕,季馨君哑然失笑,倒没想到这打起仗来不要命的家伙竟然如此有童心啊。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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