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临潼县上空的黑压压的乌云突然被一支穿云箭炸开了一个小洞,尖锐的声音响彻方圆百里。傍晚时分,临潼县,城外跑来了一支铁骑,黑压压地一片,潮水一般涌进了临潼县。
起初全县城的百姓都鸡飞狗跳地沸腾起来,以为贼兵掠城,逃命而去。但很快发现,这支铁骑进入了城内后,斩了几个反抗的士兵,几乎不费丝毫力气便取代了城内的城守后,对百姓却秋毫无犯。
经过一番安抚,百姓们都回到了城内的家中。然后慢慢地聚集在临潼县官衙门前的空地上。
空地上围满了人,一圈又一圈。而在人群中央,几个狼狈的人跪在地上,拼命朝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求饶恕罪。
药店老板颤巍巍地站在人群中,静静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那个年轻人,想到之前自己还骂过对方是狗屁,双腿就忍不住颤抖了起来,那年轻人目光扫来,他便觉得裤裆有点热湿了。
临潼县的官大人和他的小侄子陈七跪在又湿又硬的地面上,浑身湿透,脸如死灰,狼狈不堪。
在他们旁边,是窑子的鸨母和一个貌美清丽的女子。那鸨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断地磕头,就像坐在椅子上的那位年轻人就是她们的祖师爷管仲。
那貌美清丽的女子双眼失神,静静地跪在一旁,不发一声。
一个身披黑色铠甲的将领走到坐在椅子上的那个青年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青年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四周围观的人顿时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跪在地上的县官大人和陈七立即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辰伟冷漠地扫了两人一眼,说道:“
“官不是好官,乌纱帽戴着,折煞百姓。”
站在辰伟身边的孙厚点了点头,立即走出两名甲兵,摘下乌纱帽,可怜肥胖的县官大人被扒光衣服,五花大绑地吊了起来。
然后辰伟走到陈七的旁边,轻声说了句。
“斩了。”
身后的那名铠甲将士二话不说,手起刀落。
在临潼县横行霸道,无人敢得罪的街痞头子陈七还没有发出一句求饶的声音,赫然人头落地,鲜血溅射出数尺之外。
那鸨母吓得裤裆湿了,疯一样哭了起来。
辰伟走到老妈子身边,轻声说道:“别哭,回答我问题,你便可以走。”
鸨母顿时不哭了。
“刘掌柜从你那里买了个女子,是不是她?”
“是是是是……”鸨母拼命点头。
“走吧。”
鸨母撒腿就跑,就像瘸了脚的老母鸡。
辰伟最后走到那个跪在地上的秀丽女子面前,柔声问道:“你叫王薇秀?”
那女子漠然地点了点头。
辰伟重新回到椅子坐下,朝她说道:“站起来说话。”
叫王薇秀的女子站了起来,双手守于腹,那双剪水眸子漠然地看着地下。
“父亲是乡绅,家产富裕,病死后,嗜赌的长兄持家,一年内把家产全部输光,最后把妹妹卖到窑寨抵债……从一个富家千金变成一个卑贱的妓女,这等反差让作谁也难以接受。”辰伟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王薇秀静静而立,无动于衷。
辰伟微微眯眼道:“这样的遭遇,谁都会委屈。但天底下,可怜之人何处没有?再金枝玉叶的侯门千金我没见过,再悲惨卑贱的女子我没见过?”
“我认识一个女子,她爹是大官,多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爹死后,董卓要认她当干女儿。她爹死了,她不难过?不悲哀?结果如何,呵呵,她跑去当妓女,当你认为卑贱鄙视的妓女。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她的名字,但是天下间知道她名字的人从来没骂过她一句。”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我说这些只是想你知道,很多人的命运都是坎坷的,重要的是你如何看待自己,选择怎样的路走。”
王薇秀倔强沉默。
辰伟平平淡淡地道:“如果你觉得你遭遇的一切,外人难以理解你的屈辱,好,我给你一把刀,你选择死。”
“如果你不想死,就别在我面前装什么哀莫大于心死的可怜模样。”
王薇秀脸色泛白,紧咬着嘴唇。
“不愿意嫁给一个傻子?对,在场的都是充满聪明人,可哪一个不是把这份聪明变成的那满肚子的坏水?怨?在场的人谁不怨?那些窑子里的女人难道就是天生当妓女的?她们不怨?为什么自己不出生在侯门,为什么自己的命运如此坎坷?为什么自己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我不相信命运不可以改变,因为我就是一直和命运博弈而走过来的人,如果我认为天命不可违,我早已经死无数次。但在改变你命运之前,首先必须做的,就是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过去,也不知道你到底愿不愿意。我只知道一个父亲攒的那两百两碎银子到底经历了多少冷嘲热讽,多少委屈忍耐,在别人眼里,你只是值两百两银子,可在我眼里,你肩负的是一个父亲的命!”
“你被你哥卖了,然后被人买了。这是你的命运。”
“我不强迫你,在妓院里对千百男人笑脸奉迎,还是安安分分当个傻子的娘子,你自己选择。”
辰伟说完,转身离开。
王薇秀怔怔地站在原处,眸子烟雨朦胧。
药店里,二崽子守着爹爹的遗体。
辰伟走了进来,柔声说道:“咱们回家。”
……
三日守灵。
二崽子披麻戴孝,跪在爹爹刘掌柜的灵台前。王薇秀纤㊣(5)瘦的身影出现在灵台前,在二崽子身边跪下。辰伟亲自为她披上麻巾。
下葬日,大雨磅礴。
骊山之上,刘贵坟墓前,四个人,一条狗。
二崽子跪在中间没有哭,也没有傻笑。辰伟默然跪在二崽子左边,深深地磕了三个头。王薇秀哭得撕心裂肺,哭的是她自己。
孙厚站在山崖边,举起手臂。
骊山下,肃静的两千虎贲骑兵整齐地排列在河岸两边,黑压压的一片,两千把长戟敲在地上,发出轰轰声。
良久良久,孙厚放下手臂,两千虎贲骑兵悄然离开,就像根本没有来过一样。
七日后,辰伟亲自为二崽子削去蓬乱的长发。
“二崽子,你祖上原姓刑,我为你改了个名字。”辰伟柔声说道。
“爹说俺要听你的话,你叫俺啥,啥就是俺名字。”
辰伟把剑交给孙厚,走到二崽子身前,看着修了短发的二崽子面目雄伟,庞大强壮的身躯如同天降神将,微微笑道:“那就叫……”
“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