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约莫是勋贵之后,一身红裙明艳动人。她起身,看着凌重衍,道:“陛下留步可好?”
语调柔婉楚楚,是个男人都要软下三分心肠。
而凌重衍也确实顿住了脚步。
墨香不由得咬唇:说什么独宠皇后,不也是会为旁的女子驻足吗?
可是转念一想,又生出旖念来:若是他能为自己的停留。
若是能够,哪怕……只是一瞬,也是好的。
凌重衍眸色低冷,睨着女子三月桃花般娇嫩的面容,眼神晦暗莫测。
所有人都以为,凌重衍是心动了。
只有苏伏枥和墨痕知道,这个女子的容貌,生得有三分像苏娆,她又刻意打扮,连装束都是苏娆曾经在东宫最钟爱的模样。
现如今,再细细回味这女子的声音,尾音甜软娇俏,竟也是像极了苏娆。
两人皆是心头一紧。
墨痕在凌重衍身边太久,太知道他的性子。
可是他来不及阻止,凌重衍已经开口,他说:“过来。”
女子眼中分明有惊喜,她迈着莲步走到凌重衍面前,娇羞不已的行礼:“参见陛下。”
凌重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声音低沉,叫人不敢揣测。
他说:“衣服脱了。”
女子终于愕然,一瞬间红了眼眶,惊慌失措:“陛下……不知臣女哪里……哪里不好?”
而此时,安西王走了出来。
他脸上也是同样的失措,显而易见,这是他的女儿。
“陛下,不知小女哪里触怒了陛下。小女生在边塞,性情不拘一格了些,还请陛下恕罪。”
这安西王是凌霆的表哥,算起来,这二人和凌重衍之间,还是沾亲带故的。
可是凌重衍恍若未闻:“朕叫你脱下!”
墨痕只能上前一步:“安西王,您还是让您女儿把衣服脱了吧。”
后半句话,墨痕没有说出来——脱件衣裳,总比脱层皮好。
可那女子哭的不成样子:“不行,我不能脱!凭什么让我脱,这衣裳难道只许皇后娘娘一人穿吗?”
她说到这里,自觉失言,脸色顿时惨白,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陛下……臣女绝对没有,不敬皇后娘娘的意思。”
那安西王心跳如鼓,也连忙道:“陛下息怒,小女年纪还小,不识大体,臣这就带她回去!”
可是凌重衍凉薄开口,字字诛心:“你说的很对,这衣裳,只许皇后一人穿。”
他说到这里,情绪终于控制不住。
亦或者说,苏娆失踪,他的情绪本来就已经失控了。
那许久未至的头疾,也开始发作。
没有人看清凌重衍是什么时候动手的,众人反应过来时,他唇角挂着冷冰冰的笑,单手拧着那女子的脖颈,将她举起。
所有人都被这急转直下的剧情惊得跪下,“息怒”之言,此起彼伏。
而凌重衍眼尾的红妖异,他看着在自己手中挣扎的女子,没有半分怜惜之意,单手拧断了她的脖颈。
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周遭,顿时鸦雀无声。
世人都说太子殿下往后必成暴君,现如今,这一揣测终于成真。
重阳佳宴,已是天子的他笑意狰狞,单手拧断了美人的脖颈,手段残忍无人敢置喙。
所有人都觉得,今日之事怕是难以善了。
直到不远处再度传来脚步声,那位姗姗来迟的皇后来临。
苏娆看着地上的尸体,就已经猜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她只是迎着众人诚惶诚恐的目光,义无反顾的走向他。
在后者陡然不安,仿佛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的的眼神中,她将脸埋在他的心口,软声软气地说:“我才离开一会儿…”
暴戾恣睢的天子红了眼,哽咽开口:“娆娆,你怎么突然不见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苏娆笑得无奈又纵容。
【黑化值:45%】
他们旁若无人的相拥,仿佛这个世界除了他们二人以外,再也没有旁人。
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个暴戾的天子,是怎样一瞬收敛所有的怒气,整个人的气质柔软到叫人觉得不可思议。
他明明是那样残忍的一个人,可是在皇后面前,竟是没有一丝锋芒。
苏娆抱了凌重衍许久,这才看向座上不安的众人。
她唇角扬起一抹笑,很勉强,但是语气清浅:“本宫方才有事,诸位不必拘谨。”
怎么会有人敢不拘谨?
凌重衍对她的例外和偏爱,足够叫所有人噤若寒蝉。
而苏伏枥和墨香脸色各异,前者脸上带着侥幸和得意,后者则是一脸死灰。
墨香想过,凌重衍能够为了苏娆废黜六宫,她在他的心中,应当是极其重要的。
可是她也不曾料到,竟然能重要到这般程度。
苏伏枥则是满意极了,无论苏娆怎么样看待他这个当父亲的,她到底是他丞相府走出去的女儿,她的殊荣,那就是丞相府的殊荣。
因此,他率先开口,打破了众臣唯唯诺诺的死寂:“皇后娘娘贤能多劳,臣等怎敢有意见?还望皇后娘娘能够保重凤体才好。”
苏娆笑意淡淡,指尖还是濡湿冰冷的。
凌重衍一刻也不舍得放开她,此时听见苏伏枥的话,他才稍稍分开两人的距离。
他看着她,语调是很清晰的担忧:“娆娆,你方才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都没有找到。”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天子,忘记了只要他愿意,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离开他。
关心则乱,他到底是慌了神。
苏娆唇角的笑意加深,她不说话,只是这般笑意安抚的看着他。
太皇太后的死讯根本瞒不住,她不用开口,很快,就会有人来替她开口。
正如她所料,正当凌重衍满心关切的看着她的时候,有内侍从外边跑了进来。
后者直直跪在地上,看着不远处被拖出去的女尸体,心底发毛。
这皇宫是越来越不安稳了,一日之间,竟能出这么多岔子。
“有什么事,快些说。”墨痕上前一步,打断了内侍的遐思。
后者反应过来,直接跪伏在地上,开口时语气慌促,满满的紧张:“启禀……启禀陛下,太皇太后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