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腿怎么了?”
“瘸了。”他扭过头,继续丢柴火粒。
肯定瘸啊,这么疼。
“所以你没事做就喜欢盯着人家下盘看?”我坏心眼地嘲讽他,“闷骚的人果然不一样哈。”
他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屋子里渐渐暖了起来,韩千树问:“用不用我帮你把柴火抬出来?”
“那就辛苦你了!”冬天全靠壁炉,可柴火每次都丢在地下室,之前有繁盛扛,现在没人帮我扛了。
他就去兢兢业业地扛柴火了。
多亏有韩千树,否则那柴火一袋比大米还重,我得多么苦逼。
人家帮我干活,我必须要谄媚些。小太监样地备好湿毛巾和水,结果离得太近了,他一起身,全都给我撞翻了。
我还没发作,他已经愠怒起来,“站在这干什么?”
“讨好你呀!”
“讨好我干什么?”他就像在看外星人。
“为了让你以后还帮我搬啊。”
他拿走毛巾,擦了擦手,一边拉下翻起的白衬衣袖口,朝着沙发走去,“你那位呢?”
“断了。”
他脚步一顿,随后坐到了沙发上,没说话。
“干嘛这幅表情?”我坐过去,点着香烟,问:“我可没说断了你就一定要跟我交往,只是想断了而已。”
他点了点头,认真道,“那就好。”
呃。
因为我的沉默,气氛冷场了。
过了一会儿,韩千树问:“十号有空么?”
那就是下周三,我说:“我还不确定。”
“要飞了?”
“还没有,伟大先生说他的飞机发来就是坏的,还是发动机严重故障,要返厂修理三个月。比奇公司居然已经烂到这个地步了?”
“确实匪夷所思。”他蹙起眉,说:“如果是外观,还能解释是运输过程当中的伤害。发动机简直不能理解。”
“所以我不想在那边做了。”我说:“但伟大先生说他会问,却还没联络我。”
“哦。”他点头,说:“那边一直找借口不开工确实很古怪,耽误的时间也太久,一直不飞,你始终没办法升格?”
“没错啊。”我说:“现在我都觉得我已经比我计划的时间晚升三个月了。”
他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问:“需要我帮你重新联络工作么?”
“LH?”
“私人的也有,但我只能帮你做个推荐,还是要考核。”他微微地笑着说:“不过我相信你。”
“嗯。”说起这件事,我就很犹豫:“你能不能给我借一点钱?”
“多少?”
“二十万。”我解释:“违约金二十万,但我手里想留些钱以备不时之需。这种事我也不好对我父母开口借钱,况且现在我嫂子也住到那边了,她还没有工作。”
“可以,”他回答得很干脆,“但我有问题。”
“嗯。”
“你为什么会为了二十万对我开口?”
“因为手里确实没有啊。”我好尴尬:“也不想用贷款,因为信用卡欠债太多。”
“我没有别的意思,”他认真地问:“你最近买什么大件了?”
“没。”
“我记得你去年说计划换房子。”他又说了一次,“钱我肯定会借你,真的只是好奇。”
“花到他身上了。”非要问,那我只好告诉他:“四十多万吧,全都花在他身上。”
韩千树愣了一下,没说话。
“我全说了吧。”我正好也需要个人来发泄,“他告诉我他不是做这行的,是我自己搞错了。”
他更愕然。
“他说他是因为喜欢我才没有否则我对他的误会。”我看着他膛目结舌的脸,不由笑了,“断了真是对的。”
“你对他没有感觉?”
“在这之前不知道,在这之后是没了。”我叹了口气,“一想到从头到尾他都站在另一个角度看着我,我就觉得很难受,很后悔。我怜悯他,结果他姑姑比我富有太多。原来像Finn一样的人有那么多。一边骗我,一边说喜欢我。”
韩千树依然没说话。
“所以断了,至于钱我也没什么不值。”我摊手,“自尊心很受伤而已。”
他点了点头,端起奶杯,添了点奶,说:“所以我觉得你新年有空。”
“你要约我啊?”
“嗯。”他点头,“我有两周假期,想约你去旅行,平安夜那天正好回来,不会耽误你过节。”
“这话说得……”听起来很别扭,“你不过节?”
“家里没人。”
“呃……”我说:“那要不然这样,你到我家去过节。”
“然后?”
“然后你请客去旅行。”
“脸皮真厚。”他淡淡地微笑。
“你不是大男子主义吗?”人穷就要脸皮厚。
“我圣诞节要上班,至于请客旅行的事……”他卖了个关子,停了许久才说:“大男子主义要对女朋友才行。”
我一愣神,问:“所以你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你这个人就是喜欢绕弯子,太难理解了。”
他还是绕,“你觉得呢?”
“有得玩我当然要蹭,问题是你打算去哪?”
“也没有想好,非洲?”
“好啊。”
“或者南美。”
“那就南美!”
“或者阿联酋。”
“你到底想去哪啊?”给我这么多选择两个星期够吗!
“我不喜欢玩,只见过那些地方的机场。”他笑道:“所以要看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就是都想去。”
“没空。”
“那……”都想去,“你想吧。”
“去看看沙漠?”
“撒哈拉?”
“嗯。”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亚马逊河有热带雨林。”他又开始乱我。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都说了我都想去,都想去!”
“撒哈拉!”他总算拍板了,“决定了,我去订机票。”
“我能借到飞机。”
“你升格了?”他不屑地问。
“所以你没升啊?”我明知故问。
“没啊,我才几岁?”他笑着说:“你要是能借到机长,我可以去做副驾驶。如果借不到,就等过几年,我带你飞。”
“好。”我的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嗯。”他说着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立刻站起身来,说:“我得赶快走了。”
“哦,迟到了?”
“有可能。”他疾步走到玄关,拿下制服外套,说:“有空可以发信息给我,我下飞机就能看到。赶快养好病。”
“嗯。”我真的好喜欢LH的制服,真是帅呆了。发现他领带上有褶,连忙拿出小挂烫器,扯下来说:“你等下。”
一下就熨平了,懒人福音。
我把领带还给他,见他不走,忙催促,“去吧!”
他似乎刚刚才回身,用手掌拖着领带,笑着问:“没有额外服务?”
“现在还潮着,打上就变形了。”我的制服也是领带,女人嘛,喜欢打出很多花样。不对,现在正是暧昧的好机会,我连忙扯下来,竖起他的衣领,把领带围到他肩膀上,快速地打了个温莎结。
他一直都没出声,也没动,很平静地看着我。但我一直流连在他胸口附近的手,还是察觉到了他震颤的心跳。
很久以前,我也是一个会脸红的少女,会因为与异性过近的接触而感到害羞,会紧张,会无措。
可现在的我,已经能做到把感情和性分开。所以这种死灰复燃般的羞怯,对我来说已经因为少有而变得极其珍贵。
我愿意享受这样的感觉,没有进一步地过度接触。只是抚平了那个美丽优雅的温莎结,因为是着急想到的,跟他的衬衫不是很搭配。
但我可以这样把手放在令我心动的男人胸口上,门外是浓浓的雪夜,而他没有抱我,没有吻我,只是用手轻轻地摸了一下我的脸。这样内敛而优雅的动作,真是浪漫得恰如其分。
然后韩千树出了门,临走前说:“把门锁好。”
“嗯。”
“壁炉也压好。”
“嗯。”
“等我回来帮你清理烟囱。”他说完后,似乎自己也觉得这样的叮咛有些过于婆妈和无聊,便摆了摆手,说:“回去吧,拜拜,我到巴黎给你转款。”
我的心情因为韩千树开了半夜的车,只因为担心我而彻底地亮堂了。虽然身上还不舒服,却依然精神百倍地把家里里外外地打扫了一遍。
繁盛的东西清理得很干净,他没有带走,而是把所有我给他买的东西丢进了门口的垃圾桶,连同那块昂贵的劳力士。
我心疼自己花的钱,忍着恶心捡了回来,一边刷一边想起和他相处过的所有细节,突然觉得很好笑:他无论举手投足,还是说话办事,从来没有一点穷养的样子。就像韩千树说得那样,气质一流,素质得体,我指得是平时。
再仔细想想,会想起他对待钱的态度也不过尔尔,我给他买的东西在他描述的那种生活中也算是名牌,但他的态度依然很镇静。就连养的宠物都不是普通动物,粮食都吃得那么矜贵。
不知道在心里嘲笑过我多少次了?我傻还自傲,开着个N年前的破甲壳虫,还整天给他车钥匙,显摆我的车有多好开。结果人家亲姑姑的座驾是世界上第二贵的车子,拔根毛都比我腰粗。
想想就生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