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不想去,因为我不舒服,想在家躺着。
然后他想了想,又说:“另外,你父母那边……”他笑眯眯地住了口,把后半句留给我想。
我爬下床,去洗澡。
他不断浴室外敲门,“用我帮忙吗?是不是在疼?你不能用洗发液,药水在洗发液旁边。”
我没搭理他,搬了张凳子,坐到花洒下。
因为水温比平时用的高了点,头皮稍微有点疼,头发还在脱落。
我抱住头,疼痛稍作缓解。
繁盛一直在门外啰嗦,最后发展到不停地叫我。
我估计他等一会儿就会冲进来,便披了浴袍,开门出去,看到他的手下站在旁边,手里拿着找来的备用钥匙。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笑着问:“怎么不出声呢?”
“不出声就杀我全家吗?”
他笑容略显尴尬,说:“我是担心你出事。走路的样子不对劲,今天别去了,休息吧。”
“去吧。”
我过去拉开衣柜,他又跟过来,“真的别去了,你走路这样子任谁都看得出是怎么回事。在家休息吧。”
他说着,推动着衣柜的推开门。
我眼疾手快地把手伸了过去,他一时不查,衣柜夹住了我的手。
他立刻就松开了衣柜,扯住我的手臂,说:“怎么突然伸过去了?快让我看看夹坏了没有。”
“我现在说我要去,听不听得懂?”我看着他,不阴不阳地说:“不去你杀我全家怎么办?你让开,我要换衣服了。”
我说话的这段时间,他始终只是端着我的手检查。柜子是实木的,装饰是大理石,重量不轻。
他推的动作也不小,痛是肯定的,只是没断而已。
“这样,以后这种事不逼你,你说不做就不做,家里人你不想见谁都可以。刚威胁你是我错,我认输了。”
这天最后的结果是我没去,在房间里睡觉。
繁盛请了医生来帮我上药,第二天去照了一下,确定没有伤到骨头。
我在家里呆着,活了二十三年,这个月是我这辈子最闲的一段日子。之前即使没工作,我也至少会去游泳健身。现在完全是在家坐着,白天到沙发上坐着,抽烟喝酒吃零食看电视。白天没有消耗,晚上当然睡不着,很快作息时间就开始错乱,常常是繁盛回来时我还在看电视。
他对我现在的状态似乎很满意,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我也发自内心地老实了,情绪冷静了很多,因为我的任何方式方法都改变不了我和他实力的悬殊,他根本就是压倒性的。
因此,我们最近相安无事。
安娴没有带来任何消息,当然,她现在联络不到我,也许来过我家,但我并不清楚。
我就这么过着,一遍一遍地看着虞雯那部电影,家里的网络切断了,我把它录下来,不断地用里面的话激励自己:只要是自己所认为的正确,就值得坚持。无法抗争,没有权利失去生命,至少可以永葆初心,世上最该对自己负责的,永远只有自己。
我以前觉得这种话怪无聊,最近深以为然。
这天繁盛回来时,天已经快亮了。
女佣替他煮了夜宵,见我没睡,也煮了我的份。
这次回来,我的房子也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繁盛是那种连衣服也不要自己脱的人,所以我的小房子里挤进了许多佣人,他们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赶走了我从前的邻居,住到了他们的房子里。
整条街的气氛都被他们搞得很恶心。
他进餐厅前,照例扫了一眼电视机,笑着说:“又看这个?情节都快背下来了吧?”
“嗯。”我站起身,到餐厅去吃夜宵。
经过他时,他手贱地摸我的脸。
刚拿起刀叉,他就说:“她这部电影提名了。”
“哦。”
“要不要给她拿个奖?”
“你什么意思?”
“想哄你开心。”他笑起来的样子始终都像个天真的小孩子,“我已经替她拿了。”
“我不认识她。”我说:“你看上人家别拿我当挡箭牌。”
他点了点头,认真地说:“如果是朋友就好了,我很支持你和她来往。听说她在费家过得还不错,深得长辈喜欢。她可以劝劝你。”
“我不认识她。”
我来德国之前,在国内过得并不太好。因为我的个性和其他人格格不入,所以从小到大被贴了无数标签。我不知道为什么坚持自己的想法,拒绝剪短发就是我叛逆。也不知道为什么被一个常常讽刺我的男生告白,我觉得他亵渎感K他就是我不近人情。只因为他长得帅,家里又还算有点钱?
不过因为这些事,我没什么太好的朋友。
除了虞雯。
她很认同我想的事情,和我一样拒绝剪短发,我俩为此一起转了学。她总能和我想到一块去,她还比我会打架,比我人缘好。
因为有她,我有了“还有人站在我这边”的感觉。
后来我移民了,她还留在国内。
我刚到这边,因为语言不通,没什么朋友。心情很差的时候,她突然跟我断交了。
在我十六岁这年,友谊是我继亲情以外最重要的情感。所以当时我觉得天都塌了,感觉不异于被甩。
然后我又遇到了Lisa。
得出了我可能不太适合交朋友的结论。
现在知道虞雯嫁给了黑道男,我的婚礼她没来,我还以为她也是被迫的,有点欣慰。今天繁盛这样说,虽然知道不一定是真的,我却有点心寒了。
和我一样想法的人就此没有了,我突然从骨头里衍生出了一种孤独。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醒,就听到繁盛的说话声。
他在打电话,因为就躺在我旁边,听筒里说什么我一清二楚。
是个女人,说得是中文,且娇滴滴的,“可我不舒服,你不能来看我吗?”
“我今天有事。”
“就一小时。”
他没说话。
“就一小时,好不好?我保证不缠着你。”
“好。”
“等下就来?”
“我现在去。”
他挂了电话,掀被起身,披上了睡袍。
不会是养了个小的吧?我得想办法打听打听,帮她上位才行!
于是我睡眼惺忪地问:“去哪?”
“有点事。”
“我今天不舒服,带我去医院看看吧。”我观察着他的表情,没什么异常。他最近对我都比较冷淡,哪怕笑眯眯的,也和以前不大一样。
“晚点带你去。”
“现在身上不舒服。”我说:“你有什么事,很重要吗?”
“让管家先陪你去。”他探过身来,抚了抚我的脸颊,看着我说:“我要见个很重要的人。”
“女人?”
“男人。”
“哦?”不错,开始骗我了,“同伙?”
“嗯。”他笑了起来,“我得立刻走了,很快就回来,你也可以等等我。”
“我现在很难受!”我还想试试他,“医院不远,你带我去。”
“我真的没空!”他烦躁起来,松开了手,去开衣柜取衣服换。
我摸了支烟,含在嘴里,拎起他的手机,记住前几个电话号码,说:“你如果已经想通了,对我没兴趣了,我欢迎你随时和我离婚。”
他系着腰带,低着头说:“别找事。”
“那打电话的明明是个女人,你却告诉我是男人。”我质问道:“她是做什么的?跟你什么关系?”
他一愣,走了过来,捏了一支我的烟,问:“你怎么开始对这种事感兴趣?”
“随便问问。”我说:“你去吧。”
他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下午繁景过来,主要是找我诉苦。
她说家里给她介绍了相亲对象,没什么家室,是三叔手下的一个首领。
是个不怎么有教养的男人,特别喜欢把话题拐到性上。
“听着就够恶心了。”我说。
“是啊。”她犹豫着问:“你身边有未婚男人吗?穷一点没关系,我有陪嫁,但只要人好一点。”
我摇头,“贪图你陪嫁的,人都不会太好。”
她低下了头。
“对了,这串号码的主人你认识吗?”我把记下来的号码交给繁景,问:“是不是你的朋友?”
她接过来,看了一眼,愣住了。
“是你哥哥的情妇?”
她舔了舔嘴唇,尴尬地说:“我哥哥他……”
“是又怕什么?”我说:“我只是了解一下。”
“你不生气吗?”她问。
“当然生气。”最近我和繁盛的状态比较微妙,而繁景问过几次,以为我已经放弃挣扎了。所以我说:“所以才来问你。阿景,我一直觉得你不错,你也知道我不可能跟他争执,只是不想被骗。”
繁景还是很犹豫。
“早晨她打给你哥哥,叫他无论如何要见她。我怎么留都留不住。”我说:“他喜欢谁我不在乎,我只是不想被骗着。”
“我哥哥一定喜欢你!”她强调。
“那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你想太多了……”她目光躲闪着,说:“你别这样调查我哥哥,他知道的话,可能会对你发脾气。他不喜欢别人查他的**。”
“他连去意大利接军火都能告诉我。”我说:“记他几个号码,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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