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今之南京。
从来都是湿冷的气候。
尤其是在隆冬,连续下了一整个月的连绵雨,又经历一场雪后。
地底下的湿气可想而知。
看着女儿跪的如此勉强,却还是坚持行大礼。
本不应再碰湿气的膝盖也再次弯下。
朱元璋的眸子里冷气森森。
“非要他讲解,才能操作不可?”
朱红摇听到此句,抬起头坚定道。
“非朱权不可!”
老朱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再理倔强的女儿。
“施理!”
“臣在!”
“南康公主刚刚所言之物,着兵仗局即刻研究制作!所有物品,限三日内完成!”
你不是说只有朱权能讲解才能操作吗?
哼!
当咱的兵仗局是酒囊饭袋?!
做了一辈子工匠,难道还抵不过一个十二岁的娃娃,一时兴起做的物件?
你们姐弟也太小瞧天下诸人!
随后,有些恼怒的朱元璋本想转身就走。
只是...
转身的动作忽然顿住。
他轻轻的朝着南康公主走过去。
倔强的身姿,不屈的眼神。
她的身影忽然和哪位故人相重叠!
他轻轻摘掉公主发丝间的枯叶。
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终是什么都没说。
“公主!陛下走了!”
洛水看着仍是跪在地上的南康公主,忍不住出声提醒。
同时上前准备扶起公主。
南康还在愣愣出神。
事情,会按照他们设想的走吗?
现在,唯有相信弟弟......
.......
十一公主,再次面圣。
不知献上什么宝物,竟然被提前赐下封号!
皇帝身边的风吹草动,在文武大臣看来,犹如风暴雷响!
这是什么信号?补偿?
虽然觉得不妙,但是一个公主的封号,于大局无丝毫影响,不急!
得到严令的兵仗局,此时像掀了锅一样,乒乒乓乓。
从长安宫殿中拉出来的,奇形怪状的物件。
被一个一个小组瓜分完毕。
每组研究一件,三日功夫,对于打了一辈子木头铁器的他们来说,信心满满。
宗人府内。
朱权气定神闲。
这几日他着重在养气功夫。
每日要练字三个时辰!
再三个时辰练武!
一日又一日,丝毫看不出被关押的急躁。
“寡人也有些好奇,你一个十二岁的娃娃到底发明出什么,竟扬言天下的顶尖匠师也造不出!”
始皇帝看着每日作息规律,仿佛已经忘了和他姐商议出的计划的朱权,轻声道。
“哈!先让我卖个关子!相信不久后你就能看到!”
朱权收功,结束早日的晨练。
“你让寡人想起,在寡人麾下,也有一个少年奇才!也与你一般大的年纪!”
“甘罗?”
“是啊!十二岁出使赵国,不费一兵一卒,就帮寡人拿到十二座城池!”
“他到底是如何拿到的!”
“你和他挺像,可惜,后来....”
始皇帝好似不欲多谈此人。
“后来,被你杀了?”
朱权回到屋内,铺开宣纸,准备练字。
今日是姐姐离开后的第四天!
时间一天天过去,若说心里一点不着急,那是骗人的。
只是他现在所做的唯有等。
“荒谬!寡人何曾杀过甘罗?!”
始皇帝愤怒,后人怎会如此误解他。
他一生中何曾枉杀过一位功臣!
“有史书这么记载的,不过我不信!”
朱权开始落笔。
始皇帝好像有些被噎住,也不再出声。
书房内,一时间陷入平静。
在练完王羲之米芾的作品之后,他开始默写老朱的《告北方官民书》
‘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这是后世被多人引用的一句。
只是少有人知道,第一次提出这句宣言的,是朱元璋!
就在他沉浸在书法的世界里,尽情泼洒笔墨的时候。
期盼已久的脚步声响起!
哐哐!
哐哐!
哐哐!
正在写字的朱权一顿。
不过,还是要完成这幅作品。
提笔再挥,一蹴而就!
一副上好的行楷跃然纸上。
咯吱!
门开了!
锦衣卫小跑着进来。
“宣十七皇子朱权,即刻觐见!”
这是他期待已久的话语。
上一次的觐见,让他走进牢笼。
这一次的觐见,决定他能否走出牢笼!
任是一个久经宦场的官吏,此刻恐怕都会砰砰砰的心脏狂跳。
可是,手持笔墨的朱权,却觉得分外宁静。
终于等到这一刻!
放下手中的笔。
也不用再更衣。
“劳烦小哥儿带路。”
那锦衣卫听到回话,有些惊讶。
再监察一番皇子的装束,见其身上穿的就是觐见的衣服。
整洁的面容。
无有不符合礼仪之处!
可见这位被软禁起来的皇子,恐怕已经等待多时。
他不再多言,当先带路。
宗人府不在皇宫内。
需要穿过应天府整条南大街。
跨上马背的朱权,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
感觉有些不一样!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
两旁生意红火的食驿。
空气中那股熟悉的鸭血粉丝汤味。
远处热腾腾的白起处,定是新出炉的隆庆小笼包!远近闻名,京城一绝。
还有人群聚在一起的谈笑声。
“收鸭蛋吗?昨日新下的咧,只要五文钱一颗!”
“小二,来份灌汤包!这天儿冷的,不吃包子浑身难受!”
“阳春面嘞!热腾腾的阳春面!只要八文钱一碗!大份!管饱嘞!”
“......”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一瞬间,仿若隔世!
其实待在宗人府也不过七日时光。
对于一个人漫长的一生来说,实在不值多提。
只是,去了一趟宗人府,再回头看看他熟悉的应天府城。
陌生又熟悉!
感觉十分奇怪!
\\\"殿下?殿下!\\\"
身旁的锦衣卫,出声唤道。
“嗯?!”
唤醒了沉醉在人间烟火、不忍离去的朱权。
“陛下还在等着,还请尽早出发!”
锦衣卫毫不客气,催促道。
“好!”
“驾!”
朱权也不再留恋。
催动马匹,向着皇城前进!
嘚嘚嘚!
风声、人群的喧闹声,在耳边猎猎作响。
不多久。
皇城的轮廓渐渐浮现在远方。
笔直的南干道,直通应天门!
那道门后,等待他的,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