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火！别在那儿抽烟！”
树哥扛着锄头，在果园里呼喝着几个年轻人。
他们从隔壁市来，正烟瘾难耐偷偷蹲在干枯的蕨草附近抽烟。
这种地方一点火星子就能着了，树哥急得拿着锄头赶人。
距离百万人口迁入远居村的作战计划公布，已经过去一夜加一个白天。
经过全力转移，村里已经将近两百万人。
夕阳下，漫山遍野都是人声。
村里方便安置的地方已经满了，果园成了现在的选项，这里干净整洁，还有现成的小路。
看着几个抽烟青年的背影，树哥瞪着眼睛继续巡逻自己的果园。
两台仿生机小孔雀落在树梢，告诉树哥哪里还有不听劝的人在玩火。
树哥耳朵立起，又跑了过去。
就在他奔走山脊的时候，缓坡上一排排帐篷里，有人忽然指着正在地平线下落的太阳。
“看，太阳上是不是有个大黑子？”
“我去，真的，这可少见，肉眼就能看清的黑子。”
“嗯哼，这很正常，相较于中午，太阳西斜时，光线需要穿过更多大气才能落到我们眼睛里，所以光线减弱很多。”
一个隔壁市大学的教授笃定地解释着：“眼睛不会被强光刺激，就像隔了一层墨镜，所以有黑子也看得清了。”
“原来如此，果然是老教授。”闲暇的众人次第点头。
不久，树哥揪着两个偷偷捡柴火准备搞篝火晚会的初中生，踢着他们的屁股，把他们吓得直往山下跑。
等他再回到刚才的山脊时，太阳已经落下，余晖烧红了云天。
“诶，不对呀李教授，那太阳都落下去了，怎么黑子还在那儿挂着呢？”
“怎么可能？”那个李教授推着眼镜抬头，没一会儿，“嘶……还真是。”
刚刚那颗“黑子”，如漆黑的星辰，挂在远山起伏的线条上。
而且变大了一倍。
“难道不是黑子？是飞机，或者卫星？”旁人问道。
“肯定不是……飞行模式不对。”李教授拿出手机，用摄像头放大五十倍细看。
却发现手机里什么都没有。
拿下手机，再眺望过去，那颗黑子又大了一分。
“奇怪……手机看不到，难道是幻觉？集体幻觉？”李教授擦着手机镜头要再看时，整个村子猛然响起警报。
“怎么了？”周围人大惊。
山脊上，树哥一愣，枝头的小孔雀大呼：“有不明物体正接近村子，无法电子观测！”
是乾老的声音。
“目瞄显示，极可能是‘空间胎’！目的地为远居村的概率超过96%！”
“撤离，立即撤离！”
全村死寂，警报的声音响彻山林。
刚刚才史无前例的大规模迁入村子，现在居然说要撤离？
还有什么“空间胎”……
“空间胎？！”
“卧槽！不会是新闻里那个吧！”
“妈呀，就是那个啊！快跑——！！！”
无数恐慌的尖叫声冲入苍穹。
远山的黑点迅速扩大，很快便如黑月般骇人。
村里已近两百万人，村外还有陆续进来的人群。
就在空间胎大如矮山的时刻，两波人潮，冲击在了一起。
看着画面里无数人影海啸般冲撞，远居村的官兵们和临时入住的其他战区的战士们，立即调动起来全面维持撤离秩序。
然而，空间胎来的实在太快。
还没等民众跑下山，巨大的黑影已经笼罩下来。
半个天空都被遮盖了。
风压冲击而来，吹飞了云层，巨响隆隆而下，压倒萧瑟层林。
百万人群被吹飞了，尖叫声连成了海潮。
扭曲的空间胎，赫然悬停在远居村正上方两千米位置。
它扭曲如破溃的胚胎，厚重程度超过下方村子的任何一座大山。
大量奇怪的气丝，在空间胎的边缘拉长，每一条都足有上千米。
让它看起来像冒烟的黑色烙铁。
风压落定，人群伤的伤，喊的喊。
大量无人机从失控中恢复，立即飞向山顶，组成网状阵列，仿佛一群蜜蜂，要阻挡坠落的鲸鱼。
“死！全给我去死！”
一个癫狂的声音在高空喊着。
所有人呆若木鸡。
须臾，空间胎开始旋转，有奇怪的力量在空气中震动。
“快走！离开村子！”乾老的声音再次爆出。
那是空间胎运转的信号，这东西一旦开启，整个村子都将荡然无存。
这里的所有人更是无一能幸免。
为了帮助白昊增加灵息，周围三个市县的人都在河流入海般赶来。
现在已经有180万人，乾老看着屏幕上的数字，汗流浃背，每一个字符的跳动，都是一个生命的生死。
在计划去往中继区直捣黄龙的时候，大家都以为空间胎的事情已经结束。
只等着白昊他们回来，做收尾的工作。
可现在，不仅三个老的空间胎激活了，埃及也激活了，更有新的空间胎直接降临在了远居村。
它们也在直捣黄龙吗？
乾老骇然，继续警告所有人立即离开。
身边的机械体和助理姐姐拉着乾老就要撤离。
却被老人一把甩开：“你们走吧，我老了，走不动了……”
乾老抓着通讯器，同时指挥无神系统，继续协助人群撤离。
助理姐姐们怔怔看着老人。
孟剑飞的声音在实验室的主控室屏幕里响起，是催促乾老和大家撤离的。
“去吧……你们还年轻……未来还要靠你们呢。”老人声音无比冷静，甚至给了她们一个微笑。
十个助理姐姐为了中继区的作战已经两天没睡了，疲惫的眼窝里盈满泪水。
她们驻足转身，刚要开口。
乾老手指划过感应屏，一连串信息分发了出去。
十台医疗机械体，如白色的飞鸽，冲到她们身旁，一个个蹲身，将十人抱着猛冲向出口大门。
乾老收回视线，双手按压在感应区，轻呼：“就剩我俩了，无神……”
“是的，先生。”
“将老头我的权限激活。”
“先生，您的权限已经激活。”
“我是说最高权限。”乾老看着头顶的无人机，“小慧已经失联，我想她肯定留了类似她那样的最高权限给我吧。”
“……”系统沉默了。
“小慧和你的状况，我一直很清楚，你们瞒着大家做的事情，我也知道的足够多……”乾老摘下眼镜，“别忘了，我可是她的老师。”
“……”三秒后，系统回道：“最高权限需要口令，先生。”
乾老目光回落到流水屏上，按压扫描仪的双手加重了一分力气，让因为老迈而褶皱的掌纹更加舒展。
“口令：落叶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