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太夫人领着众小辈上前见礼,荣和长公主显然也没想到谢嘉柠姐妹会来,目光在二人脸上多停留了片刻,笑道,“这就是重华的几个侄女儿?果然都是顶顶出众的”。
谢嘉柠三人皆坦然行礼道谢,态度温婉大方,不卑不亢,引得周围的夫人太太皆都出言夸赞。
荣和长公主又招手示意仇希音靠近,亲热牵起她的手,“好孩子,池阳与你交好,她性子直,你可要多提点些”。
花老太君笑道,“这天下做长辈的心啊,都是一样一样的,这句话,我老太婆前几日可也是原样叮嘱过三姑娘呢!”
荣和长公主笑道,“你这一说,我倒是想了起来,你家闺女可不是就嫁到了仇家?”
花老太君点头,“长公主记得不错”。
荣和长公主笑道,“你向来是个会教孩子的,女儿孙女儿都出落的花朵儿似的,谁不惦记着?”
花越昔羞涩垂下头,亭中所有人皆笑着附和起来。
荣和长公主摆手道,“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和我们这些老婆子待在一起也拘束,池阳,领着各位姑娘出去顽,今天大家都不要拘束,好生乐呵一天”。
凤知南遂领着小辈们出了忘言亭,大萧承平百余年,又经华庸关之变,男女大防已不如之前看的紧,这样的宴会除了用餐时,更不会特意将男女分开。
只少年们大多不好意思多与女孩儿们说话,更不敢随意多看,加上谢探微瞧见了有几株极名贵的菊花,兴致勃勃的招呼少年们去看,不多会,少年们便散的差不多了,只女孩儿们都紧紧跟着凤知南,竟是没有一个落下的。
仇希音估摸着应是少年们见了凤知南,大多都凤知南的气势所慑,没那个底气认为自己能得凤知南的青眼,进而被选做驸马。
女孩儿们见了宁慎之却越发坚定了心志,要尽力给凤知南留下好印象,好雀屏中选。
凤知南目标明确,直奔清音台,到了清音台,众人均都在丫鬟的指引下落了座。
凤知南右边坐着仇希音,仇希音往右坐着谢家和仇姐妹,凤知南的左边则坐着花越昔,坐定后,花越昔便问道,“公主平日在家做什么消遣?”
凤知南莫名,“我不消遣”。
她天天练功时间都嫌不够,有时候还要被宁慎之拉去做各种奇怪的事,怎么还有时间消遣?
花越昔噎了噎,换了个话题,“我见公主平日也不怎么出门,改日我设个赏花小宴,还望公主一定赏光”。
凤知南道,“表哥让我去,我就去”。
仇希音眼皮一跳,怎么觉得这对话似曾相识啊!
好在花越昔没有当初苗静雅的底气,觉得宁慎之一定会让凤知南去赴宴,只笑道,“那我到时候给公主下帖子,仇三妹妹也一定要来噢!”
仇希音道,“按辈分,花姑娘应算我的长辈”。
花越昔,“……”
凤知南道,“你们聊,音音,阿檬,陪我去净房”。
仇希音,“……”
公主您的借口总是彪悍的让人想找缝儿都找不着!
凤知南施施然带着仇希音和谢嘉檬往净房的方向去了,待出了众人的视线立即换了个方向,问道,“你们想投壶吗?我可以教你们”。
谢嘉檬兴奋点头,“好啊好啊,公主你肯定很厉害!”
投壶场却是设在另一头的莺鸣林,待几人赶过去,投壶场已围满了人,一阵又一阵的轰然叫好声不时传来。
谢嘉檬更加兴奋,“定是有投壶高手出现了,公主,你去跟他比一比,一定要打得他面目无光!”
仇希音也起了好奇心,据她所知,荣和长公主请的皆是学文的子弟,却是没有听说有哪个善武的也在。
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池阳公主来了,人群自发分出一条通道来,仇希音顿时看清了场中投壶的人。
虽然他很骚包的蒙上了眼睛,但鉴于他更骚包的背对着箭壶投箭,也就是说面对着她们,她一眼就认出了正是白锋那厮!
仇希音眼皮猛跳,正想着要不要拉着凤知南赶紧走,白锋已一把扯下了覆眼的黑布,在见到凤知南的一瞬间,先是露出极震惊的神色来,随即就是恍然,再就是狂喜,片刻的功夫,他的眼眶就以可见的速度红了,双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是半天都没说出来,他似是想抬脚往这边走,做出屈膝的动作却是半天都没能动弹。
仇希音暗暗叹了口气,看来,她拿捏白锋最大的把柄就在这一眼中飞远了。
凤知南见了白锋也是一愣,随即面色一厉,“你不是我家的客人!来人!抓起来!”
“公主!”
“公主不要!”
仇希音迅速看了谢嘉檬一眼,在她再开口之前迅速道,“公主!这是我表哥,刚从南边来,他是个爱热闹的性子,今天厚颜跟了来,还请公主恕罪!”
谢嘉檬忙道,“对啊对啊!他是音音的表哥,公主你千万不要抓他啊!”
仇希音又看了谢嘉檬一眼,姐姐,你就别说话了,本来我说的绝对有十分的可信度,你这么慌慌张张一张口,至少给我降了一半!
凤知南看着仇希音难得有些焦急的神色,一时难以抉择,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淡漠响起,“表哥?不知仇三姑娘这位表哥姓甚名谁?”
仇希音寻声看去,果然见宁慎之和谢探微并肩而来,宁慎之神色瞧不出异常,谢探微的目光却直直落在白锋身上,明显十分怀疑,音音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表哥了?
他竟然不知道?
他竟然不知道!
他作为一个疼爱外甥女的合格舅舅竟然连外甥女多了个表哥都不知道!
仇希音正要开口,已经冷静下来的白锋一抱拳,“在下白锋,乃是音音的远房表哥,见过宁郡王”。
宁慎之目光一厉,“白锋?倒是与宁某一个故识同名同姓”。
白锋满不在乎一笑,“这个名字着实有些普通了,全大萧不说有一千个,至少也得有九百九十九个,和郡王的故识同名同姓却也不奇怪”。
谢嘉檬道,“是啊是啊,我以前也认识一个叫白锋的人呢!”
仇希音,“……”
表姐,我求求你别说话了!
宁慎之看了看仇希音,又上下打量了白锋一眼,拱手,“原来是仇三姑娘的表哥,失礼了”。
“郡王客气了,”白锋还礼,朝凤知南扬扬手中的箭,问道,“公主要不要玩几把?”
凤知南冷冷扫了他一眼,掉头就走,仇希音立即跟上,谢嘉檬看了看白锋,也转身跟上。
宁慎之朝在场众人一拱手,“诸位请自便”。
白锋将箭随意一抛,箭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的落入箭壶中,人群再次发出一阵惊叹声。
白锋几步追上,嬉皮笑脸对仇希音道,“音音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怎的不和我说你竟与池阳公主相熟啊?”
仇希音立住脚步,朝白锋招手,白锋狐疑低下头,仇希音将腰间的香囊摘下凑到他鼻间,“表哥,你帮我闻闻这香囊里的香味是不是太香了些?”
白锋下意识屏住呼吸,转念一想,仇希音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迷倒了他,更不至于出门做客也随身携带迷药毒药的,便放心闻了闻。
香味入鼻的一刻,白锋全身肌肉猛地一抽,面色乍白,差点忍不住痛呼出声。
仇希音斜了他一眼,将香囊系回腰间,跟上凤知南。
白锋默默等着心口那阵抽痛过去,加快步子追上仇希音,这一次却不敢再多话了,只目光不停地往凤知南和宁慎之脸上瞟。
凤知南默默忍了一会,猛地停住脚步,冷然看向白锋,“再看,信不信我挖了你那双招子?”
白锋粲然一笑,“公主恕罪,公主长得颇神似白某的一个故人,白某这才好奇多看了几眼,再也不敢了”。
谢探微警惕打量了他一眼,不悦道,“音音,这是你哪里来的表哥,一看就不像个好的”。
仇希音面不改色道,“白表哥的太祖父是我太祖母的远房侄子,在他太祖那一代就搬离了姑苏,早已没了走动,这次他上京游玩,这才寻了过来”。
谢探微哪里想到她这样的谎话也能张口就来,听说真的是亲戚,也就不再多说,努力不动声色朝凤知南使了个眼色,“公主,可瞧清楚了?”
凤知南点头,谢探微大喜,微微俯身一伸手,“公主,咱们这边走”。
又回头警告其余诸人,“你们都不许跟来啊,我与公主有要事相商!”
宁慎之果然住了脚步,谢嘉檬用胳膊肘戳了戳仇希音,示意仇希音看宁慎之,眼色使得飞到宁慎之身上了。
仇希音,“……”
“阿檬?”
谢嘉檬立即低头垂眼,不敢再乱动,宁慎之的语气还算和缓,“看来阿檬是知道这次赏花宴是做什么的了?”
谢嘉檬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这一点头,她就觉得坦然了,抬头目光灼灼看向宁慎之,兴奋道,“郡王,有好多漂亮的姑娘呢!你有没有瞧中哪一个?”
宁慎之没想到这样的话,她也当面问出来,神色莫测看向她,“既然阿檬知道这次赏花宴是做什么的,还来赴宴?”
谢嘉檬眨了眨眼,这才明白宁慎之话里的意思,吓得拉着仇希音连连后退,结巴道,“郡,郡王,你和小叔平辈论交,不能乱了辈分的!还有,你可是比小叔还老!明眼人谁都知道我和音音就是来蹭个吃喝玩乐的!”
宁慎之,“……”
仇希音努力绷着脸,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嗯,谢嘉檬果然是谢嘉檬,从来都不会让她失望。
“哈哈哈哈……”
仇希音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是自己没控制住笑出了声,转眼看去就见白锋笑得捶胸顿足,一副恨不得仰天狂笑的德行。
宁慎之森然扫了白锋一眼,“仇三姑娘的表哥?不如我们借一步说话?”
白锋一点也不怕他,哈哈笑道,“借一步说话,借一步说话,音音表妹,一会我再去寻你啊!”
宁慎之与白锋也走了,仇希音立即将谢嘉檬拉到一边,“三表姐,你坦白和说,你是怎么认识那个白锋的?”
谢嘉檬无辜道,“他是四弟的侍卫,有一次我在园子里吃东西,他突然跳出来找我要东西吃,我就给他了,就认识了”。
仇希音,“……”
很好,果然很白锋,也很谢嘉檬!
“然后呢?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哦,他说他很想来见见世面,求我带他来,我就让他扮做马夫带来了京城,又带到了宁郡王府外——”
谢嘉檬眼见仇希音神色不善,举起手,“音音,我保证,我只将他带到了宁郡王府大门外,后来他怎么进来的,我一点都不知道,而且,他明明是穿着马夫的衣裳来的,怎么转眼就换了一套?”
她说着又想起来,“哎,对了,你怎么又说他是你表哥?他真的是你表哥?那又怎么成了四弟的护卫?”
仇希音开始怀疑自己威胁白锋保护谢嘉树到底是不是做错了,“不管他是不是,你都离他远一点,他不是好人”。
谢嘉檬反问,“不是好人,你还帮他遮掩?”
仇希音,“……”
关键时候,这个三表姐又不蠢了怎么回事?
仇希音正在想措辞,一个宁郡王府的丫鬟提着裙子跑了过来,行礼道,“两位姑娘,皇上和太子殿下驾临,长公主请姑娘们去忘言池接驾”。
……
……
那边凤知南随着谢探微走出几步,便开口道,“什么事?”
谢探微冲她暧-昧眨眨眼,“你仔细瞧了没有?可相中了哪个做你表嫂?”
凤知南莫名,“我相中了有什么用?表哥和长公主会听我的?”
谢探微兴致高昂,“那至少也能在一旁提提意见嘛!我倒是瞧了有好几个不错的,花尚书的孙女,李章事的长女,唔,她妹妹也不错的,看着娇俏又甜美,还有清河郡主也很漂亮,瞧着性子也柔和……”
凤知南默默听他说完,问道,“说完了?”
谢探微想了想,道,“暂时就这么多,其他不适容貌有缺就是性子不好,王侍郎家的姑娘还故意要往于始身上撞,于始倒是灵活躲开了,却害得她差点撞我身上了!把我衣裳撞脏了可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