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老爷一听,腿一软,险些坐在地上。
到了黄昏就没救了,那如今还这么大意的耽搁?
他心中又急又气又怕,看了那正要关门的小丫鬟一眼,竟低吼一声,一脚踹在大门上。
小丫鬟险些也被他踹倒。
他大步冲进门内,略微扫视一圈,直奔上房。
忽而一个少年从廊下一跃而出,伸手挡住他的去路,“大白天的就擅闯我柴家,谁给你的胆子?”
“瑄哥儿,让韶老爷进来吧。”上房里忽而传出一个女声。
柔美闲适的音调,像清泉润过心田,叫人心中忽生安稳平静的感觉。
少年冷冷看他一眼,收手立在一旁。
但少年人的锐利如鹰又深不见底的目光,还是叫他微微心惊。
这是柴家以前那个小傻子么?怎么如今看起来,竟好生厉害的样子?
韶老爷心中七上八下,抬脚向上房走去。
柴素锦一身女装,正坐在正厅里喝茶,“我等韶老爷好一阵子了。”
韶老爷心觉有望,长松了一口气,拱手道:“小女病发,还望柴大夫本着济世救人的心,前往医治。倘若小女以往有什么对不住柴大夫的地方,待小女病愈,定会叫她郑重向柴大夫赔罪!”
韶老爷说的诚恳,稽首几乎齐腰。
柴素锦摇了摇头,“那倒不必了。”
韶老爷抬头看她。
柴素锦笑了笑,“我一再强调三月初三,其实并不是揪着过去不放,只是想要叫您和夫人知道,三月初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韶老爷微微皱眉,面有不解之色。
“且这件事情,由我告诉你们,不如你们自己打听出来更好。”柴素锦缓缓说道。
她语气越是慢,韶老爷的面色便越是焦急。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且晴儿现在也在昏迷之中,这打听过往岂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完成的?人命关天呐柴大夫!”韶老爷急道。
“你说什么?”柴素锦像是没听清一般,侧了侧耳朵。
“人命关天!”韶老爷几乎一字一句,并提高了音量。
柴素锦重重点头,“对,就是这句!韶老爷,希望您记住这句话!是您的女儿也好,是旁人也好,都是人命,一样重要。”
说完,她霍然起身,“我可以先为她医治,但我也奉劝您一句,不要心存侥幸。三月初三的事情,对我来说,已经过去了,我可以完全不在意。”
韶老爷不明所以,瞪大眼睛看着她。
她忽而和他对视,“但对韶小姐不一样。我治得了病,救不了命。年纪轻。年纪轻轻就如此胆大妄为,倘若不好好管教,日后还会做出什么事来……那就难说了。”
她一番话,韶老爷云里雾里。
直到请了柴大夫回到韶家,他的表情还是懵懵的。
心中有诸多的猜测,但是没有听到女儿亲口证实,他也不敢断言。
柴素锦并不避讳,也没有仆从丫鬟畏惧疫病的神态。
她坦坦然然的走到韶晚晴的床边,拉过她的手腕,为她切脉。
韶夫人见她能来,心就放下了一半。如今见她并无畏惧避及的神色,更是心生安慰。
忽见她摇头,韶夫人大惊,“柴姑娘,柴大夫!她,晴儿她……”
说话间,她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就掉了下来。
柴素锦抬头冲她笑了笑,“夫人莫担心,韶小姐的病还有得治。我要为她行针,您且回避一旁。”
韶夫人瞪眼看着她。
柴素锦倒也不急,淡然的迎着她的视线,慢腾腾的整理着自己的针馕。
“夫人,快回避一旁,叫柴大夫行针啊!”韶老爷焦急催促。
“哦,哦,是。”韶夫人连忙起身,退开。
丫鬟将韶晚晴的衣服褪去,柴素锦专心行针。
这金针临出门前,她就在灵芝仙露中浸泡过了,针法本就效用极快,加之灵芝仙露的奇效。
待她依次取针之时,韶晚晴的面色,就已经恢复正常了。
只是人一时还未苏醒。
韶夫人瞧见女儿面色如常,呼吸均匀,当即腿一弯,就要朝柴素锦跪下磕头。
“别,”柴素锦摇了摇头,“我的条件,韶老爷是知道的。”
韶老爷面色凝重,拱手道:“柴大夫放心,小女醒来,我必好好盘问她!”
柴素锦留下药方,听闻有人谈及疫病,她摇了摇头,“不是疫病,乃是肝中生热,行于上,发于表,表象同疫病有些类似,但细细切脉,还是能够发现明显的不同。”
韶夫人几乎激动的热泪盈眶。
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韶家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像是历经了一场生生死死。
而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如娇花一般美好的小女子,却是搭救他们一家的恩人。
韶老爷对柴素锦更添几分敬重之意,亲自将她送出府,还要送她回家之时,柴素锦瞧见街角有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像是故意叫她发现。
她垂眸笑了笑,拒绝了韶老爷的相送,“韶老爷不必麻烦,我想独自走走。您记得答应的事情就好。”
韶老爷连忙拱手应声。
柴素锦缓步向街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