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素锦微微一笑,“不是说什么都不怕么?不过是一只獒犬,就将你吓成这样了?”
“婢子,婢子不怕!”春露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姐!”瑄哥儿从外头进来。
他没瞧见正在吓唬春露的赤焰,赤焰却是立时就发现了他,巨大的身子猛地一跃,毫无预兆的扑向瑄哥儿。
“啊!公子小心!”春露连怕都忘记了。
她原本哆哆嗦嗦的抱着柱子躲着,这会儿却从柱子后头一跃而出,速度更是比平日里快了许多。一反常态的竟扑向那獒犬。
瑄哥儿没料到这突然的变故,他愣愣呆立原地,不知是被那獒犬吓住,还是被春露给惊了一惊。
春露的速度还是没快过赤焰。
赤焰先扑到瑄哥儿面前,后腿一蹬,两只前爪立地而起,趴在瑄哥儿的肩膀之上,又红又长的舌头吐露在外,热情洋溢的看着瑄哥儿。
瑄哥儿抬手拍了拍赤焰的脑袋,“今日没给你带吃的,我是出去办事儿,又不是去玩儿!”
赤焰好似听懂了似的,竟立即就收起热情,蹭的收回前爪,懒洋洋的回到柴素锦身边,挨着她的脚趴卧下来。
春露按着胸口,目瞪口呆。
“春露这是怎么了?”瑄哥儿笑着问道。
“还不是担心你被赤焰吃掉?”柴素锦笑道。
瑄哥儿挠了挠头,冲春露龇牙咧嘴的一笑,“放心,我们关系好着呢,它亲近姐姐,我可是姐姐唯一的弟弟,它不会伤我!”
春露闷声点头,许是觉得自己适才的反应实在是有些傻气,“那个……它还挺通人性的。”
“这是自然了!不然怎么会一见到姐姐就同姐姐那么亲近呢?这獒犬精着呢!”瑄哥儿说着,指了指那獒犬,“没吃的就不跟我玩儿?看我下次还会不会带好吃的给你?”
赤焰懒洋洋的看了他一眼,又十分不屑的低下头去。
“嘿,你这家伙!”瑄哥儿又要上前逗它。
柴素锦清了清嗓子,“你打听的怎么样了?可有镖队去往京城?”
瑄哥儿收起嬉笑,点了点头,“打听了好几个镖行,顺路的不少,可都要过些时日才出发。师父说,咱们要尽快起程,我怕那些会耽搁时间。几乎问遍了宋州城的镖局,还真有一家,明日就起程的,正是去往京城。”
柴素锦点头,“那就好,明日何时出发?”
“明日一早,城门开启就出城。”瑄哥儿说道。
柴素锦点了点头,“若是收拾好了东西,你且去向外祖母舅舅他们道个别吧,适才你不在,我已经去过一遭了。”
“我不去。”瑄哥儿扭脸向外走去。
“站住。”柴素锦从廊下石凳上站起身,她脚边的獒犬也立时站起,并威风的抖了抖身上的毛。
瑄哥儿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走就走,你道过别也就够了,我就不用去了。”
“旁人不见也就罢了,外祖母那里,你去一趟吧。”柴素锦柔声说道。
瑄哥儿垂眸僵滞了片刻,“我不想去。”
“当初是母亲……”
“我知道。”瑄哥儿打断她道,“来的那一晚上,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但我还是不想去,姐,我姓柴,母亲为什么要私奔?若是他们看得上我柴家,母亲还需要冒着被世人指指点点的风险跟爹私奔么?他们既看不上我柴家,如今还惺惺作态干什么?”
说完,瑄哥儿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柴素锦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是不是人的骨子里都有些傲气和执拗的脾性?当初的局面谁对谁错,如今还重要么?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纪老夫人将众人都聚在一起,又吃了顿践行饭。
只是饭桌上少了白氏,少了纪博昊。
白氏被一根白绫勒死,纪博昊被纪二老爷送去了庄子上,说是养病。不过是眼不见心不烦。
柴素锦看了一圈,发现脸面黝黑的纪博采,都难得的坐在席面上,却是少了一向喜欢亲近她和瑄哥她和瑄哥儿的纪元珺。
“表妹没有来么?”柴素锦问秦氏道。
秦氏点了点头,“本来说好了过来,临到晚饭的时候,不知又怎么了,硬说肚子疼,不肯来。我说肚子疼请表姐给看看不是正好?她却说什么都不答应……唉,孩子大了,真是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柴素锦含笑垂了垂眼眸,这哪里是肚子疼?
虽少了这么几个人,晚饭的席面也很有些沉闷。
纪老夫人一直在偷偷的抹眼泪,纪二老爷也格外的沉默。
李氏只打了个照面,就告辞走了,秦氏如今看她处处不顺眼,她走了,秦氏的脸上才有了些笑容。
唯独纪博采不受这气氛的影响,兴味盎然的看着柴家姐弟,“你们是打算去哪儿?回方城么?哎方城我去了一趟,不好玩儿,地方小。却是个易守难攻的军事要塞。如今朝廷在方城修建粮仓,这才热闹些,若是没有这事儿,方城无聊得紧。”
柴素锦垂了垂眼眸。
纪二老爷猛拍了下桌子,“你去方城做什么?去之前问过我了么?”
纪博采嘿嘿一笑,“问了您,我还能去的成么?”
“你若是去做正事儿,我会拦着你?”纪二老爷看了柴素锦一眼,许是想起了她的叮嘱,语气放缓些许。
纪博采咂了一口酒,“我说我是去拜访向老先生的,你信么?能让我去么?”
“就凭你?你去拜访向老先生?向老先生能见你?”纪二老爷满面嘲讽。
“话不投机半句多,”纪博采轻吹了声口哨,不理会他的老爹,又转过头来看着柴素锦,“不过表妹你的大名我可是天天的听说,表妹如此厉害,更不应该屈居在方城那个小地方,应该到更广阔的天地去,好好的去施展你的才华,将来不仅仅只有方城,整个大周都要知道表妹医仙的名号!”
说完,纪博采端起酒杯,遥遥对柴素锦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表弟可要好好守护着姐姐,不管表妹再怎么厉害,可始终都是女孩子,若是没有放心妥帖的人守护着,免不了叫人欺负。瑄哥儿,这可都看你的本事了!”纪博采又冲着瑄哥儿举杯。
一直对纪家人冷冷淡淡的瑄哥儿,这次却是立即就端起酒杯,也朝他遥遥举起,“表哥放心!”
说完,两人对着仰头,灌酒入口。
“你不劝着你表妹表弟留下,还劝着他们像你一样乱跑么?你,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野的不像样子?”纪二老爷抬手指着纪博采的脑门子骂道。
纪博采嘿嘿笑的浑不在意,只偷偷扭头,又冲柴家姐弟挤了挤眼睛。
姐弟两人都垂眸而笑。
散席之后夜已经深了,众人各自回房休息。不知这一夜,是多少人的无眠之夜。
天不亮,春露就起来为柴家姐弟准备好了朝食,还做了好些的小食点心,备着在路上吃。小姐饿得快,路上没有吃的可不行。
天色渐亮,朝阳未出之时,柴家姐弟已经一切都收拾停当,准备离开纪家而去了。
瑄哥儿昨日就雇好了马车,此时车夫正驾车,同他和马文昭等在二门外。
柴素锦主仆,被纪家人簇拥着向二门外行去。
“舅舅舅母表哥别送了,快些回去吧。舅舅还有好多公务要处理,莫要耽搁时间了。”柴素锦颔首道。
“是啊,爹,您赶紧去,有我和母亲送表妹表弟就成了。”纪博采也笑着说道。
纪二老爷冲他哼了一声,又反复叮咛柴素锦几句,到马车边,拽着瑄哥儿的手,也不管瑄哥儿的神色有多么的冷淡,他都热切的反复叮嘱过,这才匆匆往府堂而去。
同纪家人道了别,柴素锦踩着马凳上了马车。
她回头望了一眼,今日前来送行的人中,仍旧没有纪元珺的身影。她笑了笑,抬手放下车窗帘子,“走吧。”
“等一等!”一个急促带着气喘的声音忽而从外头响起。
春露打起帘子来,“不知道咱们要走么?这会儿又来叫等一等?睡过头了?”
追来的却正是一直都没有出现的纪元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