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煌听完穗子的话,只是拍拍她的肩膀,给她比了比刚刚她敬酒的大佬桌。
“看到那个白头发的伯伯没?”
“怎么了?”穗子露出个人畜无害的表情,那白头发伯伯,刚刚对她笑得可热情了,还邀请她放假去他家玩呢。
“他是管物价的,算是物价局的上级部门吧,我决定大义灭亲,把你举报了。”
“!!!爸,你这是用打炮打蚊子吗?!人家伯伯日理万机的,哪有时间管咱们这家庭纠纷?”
“谁让你狮子大开口,胡乱定价,扰乱市场秩序。”樊煌笑得比她还人畜无害。
“你学坏了,你不是我那慈祥和蔼的老父亲了。”穗子痛心疾首。
父女俩贫嘴的功夫,樊母又往这边丢了无数个刀子眼,连陈丽君都感受到婆婆那过于火热的眼眸。
“你和敬亭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平日里,老太太都是这样看我的,可她这会光顾着看你和敬亭了,我觉得她看你们的眼神,比看我时恶毒十倍。”
陈丽君觉得自己说十倍,似乎过于保守。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穗子夫妻都得在樊母仇恨的眼神里化为齑粉。
“我陪你过去看看。”樊煌做出慈父状,其实是好奇女儿女婿到底怎么惹老太太了。
“别介啊,我都收了您的古籍了,哪儿能让您费心,那也太不尊重消费者体验了,您陪着我妈继续忙去吧。”
“我什么时候答应给你书了?强买强卖?”樊煌气乐了。
于敬亭走过来,刚好听到这句,问穗子:“你强买强卖欺负爸了?”
穗子摇头:“给钱才是强买强卖,我们以物易物,实现了新突破,创造了新价值,开创了新局面,下面请领导讲两句。”
“你爸在单位听这些套话都够累了,回家还要看你这张周扒皮的小脸!讲你爹了个爪!”
“她爹是我......”樊煌委屈地看了眼陈丽君,媳妇,你到底是哪儿边的?
“我回去就带穗子搬书,爸您放心,您书架上一切占空间还招灰的破烂,我都给您搬走,让您眼不见心不烦。”
“???一本我都不愿意给,你还想都搬走?”樊煌想揍于敬亭了。
穗子笑嘻嘻地拽于敬亭离开,再不走她爸真给她送管物价内伯伯那就麻烦了。
这一家唠嗑没人能听到内容,但从他们愉快轻松的表情里,不难看出家庭氛围很好。
樊母阴着脸看着,越看越来气。
她的身边坐着几个跟她年龄相仿的女人,一个个贵妇范儿十足。
能坐在这桌的,都是樊家的女眷,辈分都不低,只有一两个年轻的面孔,其中一个挨着樊母坐着,嘴特别甜,很会活跃气氛。
“那就是大伯的新闺女吧?长得跟她妈妈真像,好看呢。”挨着樊母的女孩夸穗子。
樊母嘴抿得更紧了,憋了好一会,甩出来一句。
“光长得好有什么用,花架子不中用。”
“穗子姐是清大的,还是高考状元,比我们强多了。”另外一个离樊母远点的女孩开口,她刚说完,坐在她边上的樊家四房老太太忙拽她,示意她别掺和。
人家大房家的恩怨,岂是她们家这种小透明能搅和的?
“奶,你拽我干嘛?你昨儿还教育我,让我跟她好好学学,争取明年也考清大。”樊韵疑惑,她奶眼睛抽筋了吗?
樊韵她奶差点晕过去,都不敢看大嫂是什么表情了。
她家这个缺心眼子孙女,当众说这个干嘛?谁不知道大嫂讨厌陈丽君母女?大嫂能来参加婚宴都挺让人意外了,这时候夸陈涵穗,岂不是给大嫂上眼药?
说话间,穗子夫妻已经过来了。
桌上的交谈瞬间停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留在樊母身上,按着樊母的性子,都觉得她得大闹一场。
甚至有人觉得,樊母能出现在这,就是为了大闹婚礼现场,给樊煌难看。
坐在樊母两边的人站起来,往边上窜了窜,把位置让给穗子夫妻,眼里闪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光。
“奶奶,这婚宴办的,您还满意吗?”穗子问。
樊母听她叫自己奶奶,咬了咬牙,唇抿得更紧了些,不愿意答应,明显是被恶心到了。
“奶奶,您老今儿可真是容光焕发,这衣服是特意为我丈母娘做的吗?奶奶您可真有心。”于敬亭一口一个奶奶,吐字清晰,发音标准,老太太怎么膈应她怎么来。
“我们也是头回承办婚宴,细节上哪儿不到位,奶奶,您尽管指出来。”穗子跟上于敬亭的节奏,俩人围着老太太,左一句奶奶,又一句奶奶,叫得特别亲热。
再看樊母,听到一次这称呼,脸就变一点,肉眼可见的情绪藏不住,同桌人都看出她对这个称呼极力排斥。
可也仅限于排斥而已。
眼下的情况有点诡异。
于敬亭夫妻,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樊母夹在中间。
平日里趾高气扬的老太太,此时却收敛了她全部的火力,宛若一个受气的小可怜,被穗子夫妻夹在中间,明明已经很气了,却一言不发,不开口,似乎就是她唯一能做的还击。
这就很奇怪。
平日里,樊母仗着自己生了个好儿子,在家族都是横着走,虽然身为大家族长媳,却是一点城府都没有,半点心眼都藏不住,看不上谁就直接怼,被她怼的人也没有敢还手的。
可现在,俩晚辈坐在她身边,看似态度恭敬,一口一个奶奶亲热地叫着,可樊母却好像是一座死火山,聚集了不少能量,一肚子火,却喷不出来。
“您不开口,我只当您在心里默默夸我媳妇,奶奶,您说是吧?”于敬亭的手搭在樊母的椅背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老太太关系多好似的。
众人听于敬亭这么说,心里都倒吸一口气,这樊母还能忍?!
这不是骑在樊母头上撒野?
“.....”樊母眼里都冒火星子了,可依然不开口反驳嚣张的于敬亭,准确的说,是不敢反驳。
樊煌隔着几张桌子,一直留意着母亲和女婿的动态,见到这一幕也觉得奇怪。
他怎么觉得,他妈似乎挺怵这俩孩子,难道,这俩孩子,拿住了老太太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