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许氏正在收拢行装,见季颂贤过来赶紧笑道:“妹子来了,快坐,等我将这些东西收拾好了与你说话。”
季颂贤笑着点头,许氏叫丫头将一个个的包袱收起来,才要叫人上茶,便见宗武从外头进来,见着季颂贤立时乐开了花:“姑母。”
季颂贤招手叫宗武过来,从荷包里摸出几块糖来递给他:“德胜楼的桂花糖,姑母特特给你买的。”
宗武越发高兴,小小的人儿双手忙给季颂贤作揖:“谢谢姑母。”
逗的季颂贤搂了他揉搓好一阵才放手,许氏笑着对宗武道:“你快些去叫丫头将你屋里要带的东西收拾好,莫拉了什么。”
宗武笑着跟季颂贤告了罪自去屋里玩耍。
季颂贤便将她带的东西给许氏瞧:“原是我一点子想法,不想大嫂用了说好,我叫人做了些给你带些,到底路上不知道走多久,东西带全了不慌张。”
许氏笑着道谢:“难为你这样记挂着我呢,东西我收下了,等到了济宁,我若遇见好东西一定给妹妹捎回来。”
说话间,季颂贤便提到做卫生棉的事:“山东种植棉花多,嫂子过去了收些囤着,也可如我这般弄些来做这物什卖,虽挣钱不是很多,难得的是细水长流的买卖,做的好了,说不得能给宗武攒下好厚一份彩礼。”
一时间说的许氏倒是笑了,过来拧着季颂贤的脸颊:“我倒是瞧瞧你这牙是如何长的,越发的会编派人了,你自己一身的铜臭味也就罢了,反教着我跟你学。还拿我们宗武打趣,你倒是做长辈的,难为宗武还叫你一声姑母呢。”
“好嫂子,且饶了我吧,再不敢了。”季颂贤笑着告饶:“我也是为着嫂子和宗武着想,天可怜见的我这一份好心叫人当成驴肝肺,再没这样的。”
“还说饶了你呢。净又编派上我了。”许氏只是不依。双手又去呵季颂贤的痒,季颂贤笑倒在椅子上,一手撑着扶手一手拦许氏:“真真不敢了。”
许氏这才饶了她。坐下来往季颂贤额上一点:“你啊你,偏生的这么个模样,又生得这样伶俐的一张口,活该便说了成指挥使那么个闷葫芦似的夫婿。也亏得他也没个父母家人,不然真得了个恶婆婆。我瞧你如何。”
季颂贤倒也不害臊,直接道:“他在旁人跟前闷葫芦似的不说话,在我跟前话好多着呢,嫂子只是不知道罢了。”
许氏一听哦了一声。又逗季颂贤:“他是谁?哪个他?这还没嫁过去呢就护上了,叫爹和你哥哥们知道了,指不定又怎么为难成指挥使呢。”
季颂贤一摊手长叹一声:“这也是没法子的。爹总是瞧不上他,昨儿他来贺寿。爹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险些将他赶出去,我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真真是里外不是人的。”
“你也别犯愁。”许氏见季颂贤为难,就忍不住劝了一句:“爹也是疼你才如此的,总归爹心里有数,不会叫他迁怒于你便是了。”
说到这里,许氏声音越发的低了几分:“我冷眼瞧着倒是琢磨明白一回事。”
“什么事?”季颂贤很是好奇,不由的顺声问了一句。
许氏凑到季颂贤耳边轻声道:“甭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越不容易得来的物件越是稀罕,越是上赶着送上门的越是轻贱,你冷眼旁观的瞧上一瞧,大凡男子讨媳妇,越不容易讨来,花的心思越多,花的钱财越多,待成了亲之后,多数便会很珍视媳妇,大约是有这般的心理,只想着我好容易得来的,若是不好好对待,万一惹急了如何如何,便有些太不值得了,但凡是那等硬上赶着送到男人家的,不光是男人,便是连同他的家人一起轻贱,这便也是聘者为妻奔为妾的道理。”
季颂贤正细细的琢磨这句话里的深意,许氏又道:“因此上,我觉得爹便是故意为难成指挥使的,一来给他下马威,叫他知道咱们家好些人护着你的,爹和你哥哥们对你都好多着呢,二来,也叫他多费心,也知道得来不易,以后才能对你好。”
许氏这番话说完,季颂贤越想越觉有理,对于季亿这番护女之切的心意越发的感念,眼中便有些湿意,她扭头到一旁:“嫂子净会招人,罢,你这里事多着呢,你且忙去,我自回去做活。”
说完,季颂贤起身便走,许氏送她出了门,小声道:“我这一走也不知道几时得回,怕是好些年见不得你的,临走前,我送妹妹一句话,万事多长些心眼,多看多听少说话方为正理。”
季颂贤拜谢过许氏,待回了屋,回想许氏那些话,更深得许氏这人当真不是个简单的。
许氏那些话不只告诉季颂贤一些道理,且还开解了季颂贤,大约许氏想着女大当嫁,女子大了便生了外向之心,怕季亿总是为难成怀瑾,若时长日久的,万一季颂贤恼了季亿,父女之间起了什么争执便不好了,因此,临走之前特特的说了这么些个话,如此,即不得罪季颂贤,又暗暗的将未来可能出现的父女矛盾消弥与无形,这许氏,为人处事有大智慧。
如此,她从许氏想到伍氏,伍氏处理戏班子事件的干脆利落,教导她的苦心,还有孙氏那样八面玲珑的人儿,王氏那般外头看着老实,却为人处事八风不动,处处周到细致,另外几个嫂子也都自有一套为人处事之道。
越想,季颂贤越是觉得季家这些个女人哪个都不简单,哪一个都是极有心思手腕的,当真叫人小瞧不得,越也越发的觉得季亿和伍氏会挑媳妇,挑的这些媳妇心术正,为人圆融,哪一个都是过日子的能手。
她因想着,当真该如许氏所言那般多看多听少说话,要跟各色从学习不同的为人处事之道,还要学会旁人那等豁达的生活态度。
一时间季颂贤想了许多,倒更有心思写话本子了,她坐到桌前提笔写来,越写越是顺畅。
季颂贤写的是黄梁梦中女儿国的情节,她将现世中各色女子的为人处事之态写进书中,各种样貌不一,才情不一,为人不一的女儿一一展现,倒是构出一幅女儿百态图来。
这些倒是也能吸引人瞧下去,却也能给诸多女子一些提醒。
另外,其间有许多搞笑情节,主角本是男子,在未来篇中也是以男儿形象示人的,但是到了女儿国这一篇的时候,他竟变成了女儿身,初变为女儿各种不适应,闹出许多笑话来,尤其是主角一时不察误饮了子母河的水怀了身孕要生产那一段,更是叫人喷饭。
季颂贤越写竟有些入了魔,自己在屋里哈哈大笑不止。
刚好季缜来寻她,听到她大笑声还以为她怎么了,着急的冲进屋中却见她好好的,着急询问之下得知她写梦游女儿国这一篇文章,又听她介绍说十分好笑,立时抢了书稿去看,这一看就不得了了,季缜竟笑倒在床上揉着肚子起不来。
于是,一下午的时间里季缜就一直呆在季颂贤房中,季颂贤写一章他看一章,一直到天色渐黑伍氏命人叫他们吃饭两人才有些不舍的离开。
待季亿回来开饭之后,季缜想及主角初到女儿国在一众女儿间豪放大吃之态竟忍不住喷笑出声。
他这一笑,季亿就黑了脸,摞下碗看着季缜。
季缜倒是不怕季亿,伏在桌上闷笑,季颂贤瞪他一眼他也不觉。
倒搞的季纬几个很是意外,伍瑞云扒着季缜去问,季缜指着季颂贤道:“今儿我去妹妹屋中,正好妹妹写新文,我便瞧了一些,如今想来,越发的好笑。”
登时,一家子人目光如狼一般齐刷刷看向季颂贤,如今儿天儿越发的凉了,偏季颂贤就冒了汗,嗑嗑巴巴道:“不过是写到梦游女儿国了。”
“女儿国?”伍氏一时好奇:“莫不一国都是女子?没有男儿?那要如何传承?”
季缜便想到主角喝了子母水吵着要生孩子,笑声更大,一行笑一行拍着大腿哎呀哎哟的直叫唤。
季颂贤无奈,拧了季缜一把给伍氏解释道:“其国内有一条河,名曰子母河,河中水若是到了年龄的女子喝下便能怀胎,同样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哎哟。”季缜又笑,指着季颂贤对伍氏道:“真不知道妹妹的心思怎那般多,亏她怎么想着的,竟叫先生误入女儿国变为女儿身,这也就罢了,先生一时不察喝了子母水怀了胎,也尝尽了女子十月怀胎苦,尤其是分娩之时更加……”
叭嚓一声,不待季缜说完,伍氏手中的碗就掉到地上,她一时笑倒在孙氏身上直叫唤:“莫再说了,笑死人了,咱们紧姐儿真真是越发要不得了。”
孙氏一行扶着伍氏一行笑:“随心,赶紧去将妹妹的书稿拿来咱们瞧瞧,真真是勾的人极想瞧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