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嘉打了人。
打的是她同桌,一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
之前汶嘉已经回家抱怨几次,那男生仗着家里给学校捐了一栋图书馆,前阵子死皮赖脸将座位调到她身边,天天騷扰她学习髹。
汶嘉跟班主任多次反应,班主任却一直打官腔,没给处理蠹。
谁知道没一个星期就出了事。
简兮连夜赶去派出所时,汶嘉刚做完笔录。
小姑娘衣服上全是斑斑点点的血迹,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看到简兮,她抽抽噎噎将事情原委道出:“他今天一直对我动手动脚,我已经警告过他几次了,他还来,我就气得拿凳子砸在他头上……”
简兮上下查看,确定妹妹没事,才松了口气。
做笔录的警察很年轻,生得眉目周正,高高瘦瘦,黑色警服被他穿得很是俊挺利落。
这时告诉挺有耐心地告诉她:“对方家里有些背景,你妹妹又已经年满18岁,追究起来要负刑事责任,这事估计会麻烦。”
简兮已有心理准备,礼貌地跟对方道谢。
那警察嘴角挑起来笑了笑,又提醒她:“记得千万别和他们硬来……这事估计不是钱能摆平的,你有关系的,尽量托关系。”
陌生人的关照,简兮当下心存一丝感激,再次诚恳地说了句:“谢谢。”
*
来的时候幸好有准备,简兮先交了保释金,又签了好几份字,总算替汶嘉办妥保释手续。
她没打算把这事让秦舜英知道,离开派出所,先将汶嘉送回学校,又安抚妹妹不要多想,早些回宿舍休息,不要耽误明天上课。
汶嘉仍有点儿不放心,期期艾艾问:“姐,我知道我惹祸了。我们家哪有关系,怎么惹得起他们……该怎么办?”
简兮拍拍她肩膀,“安心读你的书,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
汶嘉将信将疑,到底犹豫着折身进了学校大门。
简兮目送妹妹走远,才转过身,暗自沉思这事该怎么办。
*
隔天中午,简兮趁下班时间匆匆去了趟医院。
那个富二代被汶嘉一凳子砸成了脑震荡,现在人躺在医院,他父母放出话要追究到底。
简兮带着鲜花果篮,委婉道明来意。
病房里,那男孩脑袋上缠着纱布,吊儿郎当躺在床上,对她放话:“想私了,想都别想!叫简汶嘉那个绿茶表跪着来求我!我倒可以考虑考虑!”
男孩父亲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将简兮上下一打量,眼睛里带了点不怀好意的轻浮,“小姐,这事可真不能这么算了!该怎么办,你自己说吧?”
这世道,明明是先撩者贱,先做恶人的,倒比被欺负的那方还振振有词。
简兮唯能摆足歉意的姿态:“徐先生,这件事是我妹妹的过失。关于赔偿的事,您可以开一个价码,万事我们好商量,只希望您不要追究我妹妹的法律责任,行不行?”
“不行,”男人吐了口烟,眼神里的猥亵丝毫不加掩饰:“不如,改天咱们换个地方单独聊聊,我倒可以考虑放你妹妹一马。否则没得商量。”
*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下午2点。
天下着濛濛细雨,简兮心事重重。
那家人的背景,她多少有些了解。正如昨晚那警察所说,绝对是给钱都摆平不了的。
汶嘉要是真被追究,将来档案上肯定要留下治安处分,以后就是一辈子抹不掉的污点。
回家的路上,她思前想后,最后拿出手机,翻出霍慧芬的号码。
这些年,哪怕遇上再艰难的时候,她都没开口求过王晏如什么。
她的骄傲不容许。
王晏如是个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脾气,有意打压她的锐气,只要她不开口,王晏如就绝对能做到袖手旁观。
一时间,简兮心烦意乱,直到手指鬼使神差停留在易哲慎的号码上。
她知道,只要她开了这个口,易哲慎肯定会替她解决。
可她实在不想再与她已经在尽量撇清的这个男人有过多的牵扯,更不想欠他什么。
欠人情不是好事,欠了,就意味着要还。
两厢权衡,仿佛是心有灵犀,突然有电话打进来。
来电显示正是那人。
简兮盯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拿不定主意。
出租车司机被堵车堵得心烦意乱,回头催促:“小姐,你要么接电话,要么就挂掉。这么一直响着,很吵啊。”
“不好意思,我这就接。”简兮十分歉意,刚准备接听,电话却挂断了。
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可没等她这口气出完,易哲慎第二通电话就打来。
“晚上有时间么?”男人低沉的嗓音在那边传来,尾音微微上扬,显然他现在心情不错。
她下意识问:“怎么了?”
他并不详说,仍是问她:“晚上有时间么?”
“你有事?”她含糊敷衍。
他顿了顿,直接说:“不是说要请我吃饭么?今天正好我有时间。”
“……”简兮有点儿无语。
她那天只是做完亏心事随口答应请他吃饭,本来指望易哲慎回去后日忙夜忙,忙着忙着就把这顿饭忘到九霄云外。
谁知道他竟然还一直记着。
“不好意思,你有时间,可我没有。今天我可能要留下来加班。”
那人并不上她的当,径直把话绕了回去:“那我打电话给你老板董荞君,让她给你放假?”
“请你不要干涉我的工作。”简兮无可奈何,避开话题。
他耐性极好,气定神闲压低声:“不干涉也可以,反正我不介意来你公司,让你同事都知道我们的关系。嗯?”
“……”简兮耳根渐渐发烫。
混蛋!耍无赖也耍得这么一本正经!
*
唯恐易哲慎会来逮人,简兮下午提前完成手头的事,下班后第一时间就溜了。
回家路上,她想起秦舜英常吃的那个抗癌药快完了。正巧附近有家大型药店有售,于是又绕路去买。
哪晓得买好药从药店出来,迎面就遇上一个不速之客——
郁明子的律师事务所就不在这附近,她会出现在这里,显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甫一照面,简兮并无多少兴趣和这个女人应付,象征性礼貌笑了一下,就准备闪人。
“有没有兴趣和我玩个游戏?”郁明子在身后叫住她,语气里带着不动声色的挑衅。
简兮顿住脚步,耸肩:“不好意思,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郁明子脸上丝毫尴尬也没有,仍是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天在咖啡厅,姐夫当着我的面维护你,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觉得你在他心中的地位不低,可以让他为了你忘记某些原则?因而觉得我就像破坏者,阴魂不散时刻打扰你们恩爱?”
简兮想了想,心平气和解释:“我觉得有必要说明下两件事,其一,那天我和易哲慎是谈离婚手续的事,中间有些误会,不存在你说的所谓恩爱;其二,我和你不熟,对你和你姐夫的事,也没有丝毫兴趣,就请你不要一次次来我面前向我示威,我真的很烦你。这是最后一次回复你这个问题,希望郁律师自重。”
郁明子勾起红唇,不紧不慢道:“你不用这么如临大敌。让我来分析一下你的心理,你嘴上可以一直说不在意,说对我姐夫没有非份之想。但你扪心自问,真的敢百分之百否认你对我姐夫那样优秀的男人没有一丁点动心?”
简兮:“……”
“今天我并没恶意,只是想你多了解一下你的丈夫。他和我姐姐的感情,再如何刻骨铭心,但也已经成为过去。五年了,他总不可能一辈子活在我姐姐的阴影里,总要开始新生活,是不是?”
简兮静静看着郁明子,仍没说话。
郁明子没有放过她脸上丝毫细微表情变化,又道:“他再高高在上,再无所不能,也有普通人的感情,比如,有一种感情,叫做念旧。我今天只想让你亲眼看看,他内心的真正的情感重心是偏向哪一方,让你看看,你在他心中究竟有多少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