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鸟语花香,春的使者站在云端之上,用手一挥衣袖,大地出现了山水红绿的美好景致。
颍河两旁的垂柳好像听到了什么召唤似的,摇曳着风情万种的身姿,尽情的呼喊着,它换上轻如薄翼的绿纱,唤醒了沉睡一冬的小动物。
在春江水暖鸭先知中,那渐暖的空气,潺潺的流水驱散了料峭的寒风,春天的万紫千红被演绎的扣人心弦。
草长莺飞,在鸣啭的黄鹂声中,大地滋生出一片春意盎然,冬色渐行渐远,整个山村洋溢着春风送暖的气息。
学斌在院子里怡然自得的走着,他的左脚也在万物复苏的春光中渐渐恢复了正常,这一切的功劳要归之于巧珍对他体贴入微的关心与照顾。
内心的喜悦让他欣喜若狂,他的眼睛神采飞扬,嘴角两边浮现出暖暖的笑意,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欢快的节奏。
这几个月,日复一日无限循环的枯燥生活,让他感到日子有点儿沉闷和乏味,每天不是在屋里就是在院子里,不是躺着就是坐着,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处于一种停滞不前的状态,他的那颗心脏闷的也快要发霉了。
医生说还要再巩固巩固,他想只要左脚没有什么异样就准备回厂里上班,只有忙碌才能让他觉得充实,只有忙碌,日子才不会在百无聊赖中虚度。
他若有所思地到屋里转了一圈儿,看了看屋里的那个枣红色的点缀着花朵图案的座钟,它滴滴答答走着,似乎也从来没有休息过。
“巧珍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似乎想起了之前她给自己说过什么?”
“对,对,他脑子里总算有点儿印象,他想起来了,是与那台收音机有关。到了这个年龄,总是丢三落四,忘东忘西。”
自打巧珍怀孕之后,她三番两次在耳边说过想听收音机里广播的小说。
她捣鼓了半天,收音机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依然不为所动。
看着它冷若冰霜的样子,巧珍愣是干着急没办法,只好对着收音机望洋兴叹。
也许,是那段时间收音机没怎么收听,放置时间过长,电池的里的电废完了,才导致失效。
学斌想到马上也该回到厂里上班了,他想提前把收音机再里里外外全面检查一遍,顺便再去买上新的电池,这样,即使自己白天不在家的时候,这台收音机就可以发挥它的作用,更好地陪伴巧珍。
记忆的思绪在心海翻滚,学斌想起了当初把收音机买回来带到家里的情景,巧珍喜上眉梢,爱不释手的模样,让他至今也无法忘怀。
村里的老少爷们看到自己家里添置的收音机,兴致勃勃端着饭碗过来看这个新鲜玩意儿。
他们三五成群,乐此不疲地前来收听,有的坐在床上,有的干脆席地而坐,那场面热闹非凡,真是一段美好而又难忘的时光。
他想等着日子渐渐好起来,为家里再买一台新的黑白电视。
学斌慢慢地弯下腰去,顺手从桌子下面搬来了一个小板凳,这是他用废弃的槐木料做的,环保又耐用。
他小心翼翼地站在上面,把放在堂屋里束之高阁的收音机轻轻的拿下来,用毛巾沾了些清水擦拭着上面织满了蜘蛛网的拂尘。
“学斌,学斌……”巧珍的声音从外面急匆匆地传来。
学斌连声诺诺:“哎……来了,来了。”
“怎么了这是?一回来就急冲冲的样子,还把我吓了一跳。”他不知所谓地望着巧珍。
巧珍扼腕叹息地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咱本家的桂香死了。早上我出去的时候,遇到花荣,听她说的。”
“桂香,不会吧?她还这么年轻,咋死了?”学斌仰天长叹之际,无可奈何地长吁了一口气。
巧珍如出一辙地说着:“这也许就是人的命,她比我还小两岁,怎么说去就去了呢?唉!真是人生无常。”
“是啊!世事难料,眼看她那两个男孩儿已经慢慢长大,快要到了苦尽甘来的时候,却突然离开这个世界,真是太可惜了!”学斌附耳低语地说道。
“听花荣说,桂香是昨天她男人趁建功出去干活时,在家想不开上吊死的。出了这样的事,她应该是不会开玩笑的。”
“不会吧?上吊而死,这怎么可能?我前几天见到她,她还对着我乐呵呵地笑着,还跟我热情地打招呼呢。”学斌一筹莫展,脸上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那天,你忘了,我说要出去走走,当我走到村里代销点买山楂糕的时候,桂香正在那里和村子里的人谈笑风生,这哪像想不开的样子?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是啊!我前天还刚去过她家,我们还坐在一起唠嗑,我猛地听到这样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击了我一棒一样。”
“听说是桂香生前胳膊摔住的那几个月里,建功一直照顾着她。她觉得很愧疚,不想拖累他。建功身体一向也不怎么好,因为骑自行车从悬崖上掉下来之后,心里边就一直有个解不开的疙瘩——不敢再骑自行车。”
“怪不得总是见他在去和回来的路上不停地走着,原来病根是在这里。”
“那可不是,春夏秋冬,风雨无阻,现在出去干活还是走着,这些年,他累出了脚疼腿疼的毛病,结果重活干不了。”
“那可就苦了桂香了,她也是个苦命人,也没跟着建功享过啥福。”
“你也知道,桂香很能干,浑身有使不完的劲,自己除了忙庄稼,闲暇之外,还去砖厂给人当杂工,贴补家用,那一去就是好多年。风风雨雨,就是靠着微薄的收入供应自己的两个孩子读书上学。”
在巧珍的记忆里,桂香的皮肤总是黝黑黝黑的,火辣辣的太阳炙热地照耀着她。
她却毫不在意地露出微黄的牙齿朝巧珍嘿嘿一笑:“庄稼人黑是黑,却很健康呀!”
“如今,光景越过越好了,她咋那么想不开寻了短见呢?以后孩子们也会越来越有出息,她却悄无声息的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学斌眉头紧蹙,心里又开始云遮雾涌起来。
“她还没我大,我怎么觉得心里沉重的像套上了枷锁一样难受。”巧珍不禁为她的家人感到惋惜。
人生在世,相聚容易分离难。这时,学斌吟诵着臧克家的一句话:“有的人走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走了。”
桂香虽然离开了这个她深爱的土地,但她的音容笑貌却不会消失,巧珍触景伤情,真心的为她祈祷,她宁可相信她不是走,而是去了另外一个国度。也许,桂香真的太累,她想歇歇了!
落花流水春去也,在被风吹拂过的身体里,在被照耀的每一缕阳光里,巧珍依然不能忘记那个曾经熟悉的影子,唯有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