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婉涟的脑子混乱,轮番的上演这一整日发生的事情,清晏园的刺客,平遥道长的到来,被人揭穿身份的担忧,还有的便是沐晨失手的惧怕。
慕婉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的,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转醒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像是大病了一场。
慕婉涟睁开眼睛,看到外面却是昏暗,房里点着蜡烛,不像是早上,倒像是黄昏。
慕婉涟挪动了一下什么身子,却是发现自己的衣袖好像被什么压住了,低头一看,竟是苏子冉俯在*头睡着了。
随着慕婉涟这一动,苏子冉才立即转醒,睁开的双目中满是血丝。
慕婉涟看着心里一惊,刚张口要说什么,就发觉自己嗓子干疼,竟是只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出来。
“渴了是不是,喝口水,小心烫。”苏子冉麻利的将慕婉涟揽在怀中,倒了一小杯水吹了吹,这才递到慕婉涟的跟前。
慕婉涟伸手想自己接过来,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怎奈渴的厉害,便就着苏子冉的手喝干了水。
“还是有些渴。”慕婉涟才一出声,就发觉自己的嗓子一阵嘶哑。
苏子冉赶忙又倒了一杯给慕婉涟,一边小心的喂给慕婉涟喝,一边说道:“你病了好几日,怎么能不渴。”
慕婉涟听了一愣,这才后知后觉的知道,原来这不是第二日的早上。
见慕婉涟又喝干了水,苏子冉还像再倒,就听慕婉涟道:“已经够了,我睡了很久?”
苏子冉这才放下杯子,小心的将慕婉涟放到了*上,道:“都昏睡了三日了,可觉得饿了?”
慕婉涟这才明白,苏子冉的眼中为何布满了血丝,原来自己病了好三日,苏子冉就在*前守了自己三日。
“这三ri你是不是都没睡过,瞧你眼中的血丝。”慕婉涟心疼的抚过苏子冉的眼睛说道。
苏子冉笑着住了慕婉涟的手,道:“你这几日病的凶险,本就怀着身子,哪里禁得住这么折腾,我若不守着你,怎么能安心。”
慕婉涟的心里一颤,掩饰的道:“不过是染了风寒,都是大夫看着我怀着双生子便小题大做了。”
苏子冉听了慕婉涟的话,掩下眼中的一丝苦意,嘴上却道:“嗯,但是你有身子了,我担心你受不住,不想你出一点事。”
风寒?大夫小题大做?
苏子冉心里全都明白,也全都知道,慕婉涟的病是何仲白诊的,何仲白怎么会不同苏子冉说,慕婉涟是因为思绪过多,心力交瘁,寒邪入体,这才生了这一场大病。
慕婉涟不知道,苏子冉却是清楚,若不是何仲白医术高明,慕婉涟又自己本身是个坚韧的性子,怕是很容易就这么去了过不了这一关。
苏子冉同慕婉涟之间,因着上官琉月的这件事,本就存了一些嫌隙,再加上慕婉涟生病这件事,让苏子冉得知慕婉涟的心里存了许多事,却不愈同他说,两人之间更是划下了一道口子。
慕婉涟也明白同苏子冉只见的问题,可是自己是上官琉月这件事,她怎么敢轻易同苏子冉说起,所以明知这件事对两人之前的关系有所妨碍,也不敢轻易说出口。
屋内片刻的安静,却诡异的很,还是慕婉涟首先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道:“那日的事后来如何了,我这一病什么都没能帮上,反倒添了乱。”
苏子冉摇了摇头,道:“全都按计划走的,没有出什么差错,如今刺客已经抓到了,等着皇上下旨,然后便是木棉的事情了。”
慕婉涟点了点头,“沐晨受伤了,伤的可还厉害,到时木棉若是逃走,沐晨不能亲手手刃仇人,怕是心里会有些难过吧。”
“其他还好,就是手臂的那道伤麻烦点,倒是沐晨借了你的光,你病的这几日,何仲白一直在府里,我便让何仲白连沐晨的伤一起治了,处置木棉那日,我会一同去的,自然会让沐晨亲自下手了解的她。”苏子冉拍了拍慕婉涟的手,安慰的道。
既然苏子冉这么说了,慕婉涟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才好些,就不要走这些心思了,万事有我,可好?”苏子冉看着慕婉涟微蹙的眉头,用手指轻轻抚开,说道。
慕婉涟看着苏子冉眼中的担忧,和有些憔悴的面容点了点头,道:“好,我都听你的。”
苏子冉这才笑了笑,可是心里并没有半点轻松。
几日后,木棉的江湖身份被挖出,那些被抓到的刺客,也指认是木棉要他们刺杀皇帝,然而再想询问他们,木棉的动机是什么的时候,那些被抓到的刺客,便就吞毒身亡了。
紧接着,有人指出,四皇子府当日起火的事情不同寻常,还有人证称,曾看见过有刺客翻入四皇子府中,四皇子府的那把火,就是刺客烧的。
至于萧易寒,慕婉涟也从苏子冉口中得知,萧易寒第二日按时上朝,身上也看不出什么伤痕,更别说烧伤了。
慕婉涟想,八成是萧易寒书房下的密室里,应当是还有密道,萧易寒当时就是抱着上官琉月的尸体,滚进了密道,而后跑了出来,只是那条密道通向什么地方,就没有人知道了。
所以,上官琉月的尸体,只怕也再难去寻。
又过了几日,皇上下旨,三日后处死木棉,施以极刑。同时宣称慕兴鸿护驾有功,封为护国大将军,另辟府邸,可携母慕老太太一道而住。
听了这个消息,慕婉涟提着的心才算送了多半下。
上官明曜救了萧易峰同祈雅欣,定国公府分家,木棉将死,除了上官琉月的尸体这件事,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问题,总算差不多解决了,慕婉涟觉得,她总算是能暂时安稳下来了。
可是一想到随时让她受到威胁的萧易寒,慕婉涟心里的舒畅就去了一大半,不管是上官明曜还是定国公府,亦或是木棉,有苏子冉的帮助,慕婉涟早就猜到会顺利成功,所以虽然担心,却不是心里最大的石头。
而让慕婉涟时时担忧的,自然还是萧易寒手中的尸身,慕婉涟也不时在心里咒骂过,萧易寒是不是心里有问题,竟然能日日对着上官琉月的尸体,还要千方百计的要给她还魂,可是再一想到萧易寒对上官琉月的深情,便让慕婉涟叹气不已。
萧易寒也是一个痴人,只是却是付错了情,走了一条不该走的路,弄得自己伤痕累累不说,更是让旁人也受着牵连。
“再想什么呢,连我进来都不知晓?”苏子冉从慕婉涟的身后环住她,用手小心的抚着慕婉涟已经微微有些隆起的肚子。
慕婉涟转过头对着苏子冉一笑,道:“再想萧易寒。”
苏子冉听了这话眸子黯了下,直起身,却是笑着道:“在夫君的怀中想着旁的男人,还大胆的说出口,你就不怕我不高兴?”
慕婉涟笑了笑,将头靠在苏子冉的怀里,道:“我只是不想骗你,我确实再想萧易寒,我想不明白,他对上官琉月,到底因为何,痴心到了这个地步,是真心的喜欢,还是因为在没得到前便失去了,所以成了执念。”
苏子冉听了慕婉涟说不想骗他,连眼睛里都存了笑意,道:“感情的事当真不好说,上官琉月同萧易寒从小一起长大,萧易寒得知自己不是安国公的儿子,对上官琉月日久生情也不是什么怪事,也许上官琉月也是喜欢萧易寒的呢,你又不是她,自然不知道他们两人心里在想什么。”
慕婉涟张了张嘴,差点就说出那句“我就是她”的话来,不过慕婉涟也只是张了张嘴,而后却道:“是,你说的对,我不是萧易寒,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慕婉涟撇去了上官琉月,直说了萧易寒,苏子冉听了只是一笑,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明日就是木棉行刑的日子了,你同沐晨可计划妥当了?”慕婉涟问道。
苏子冉点了点头,“就是回来同你说这件事的,今夜我会晚归,如今你大病初愈,可再不能吹风,一会儿早些歇了,不必等我。”
慕婉涟抬头看了看天色,道:“让丫鬟们在书房摆饭吧,我想为你和沐晨祝酒。”
苏子冉一笑,“这酒今日就不摆了,带了酒气不好行事,不如明日我带你出门,去太白居,也让沐晨能好好喝一顿。”
慕婉涟想想也是,点了点头,高兴的笑道:“好,正好也让我出门走走,自从有了孩子,母亲见我动作打一下都会担心,就更别说让我出门了,这件事还得你去同木器你说。”
苏子冉*爱的扶了扶慕婉涟的头发,道:“放心,我会同娘说的。”
是夜,苏子冉亲自带兵巡夜,而沐晨则穿着夜行衣,像是一只蝙蝠似的,无声无息的潜伏在定国公府外。
因着明日午时,要对木棉施以剐刑,所以今日就将木棉,从天牢中带到了京兆尹治下的牢房中,并派了一队十二人的禁军看管犯人。
夜越发的深了,木棉手脚带着手铐脚镣,蜷缩在牢房的一角,自从无故被抓,木棉就被定下了一个刺杀皇帝的罪名,不过就当自己被抓时,木棉都不明白,她到底什么时候行刺皇帝了,不过当那些刺客临死前,指证她的时候,她才想明白,原来自己是被人算计了。
而算计她的人,不难想,便是林梦嫣,当然,这个时候木棉还并不知道,林梦嫣便是上官倾烟。
被关进天牢,木棉到底是受了刑的,所以木棉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并没有托大,在天牢中杀人越狱,而是装成一副被虐打的再无半点力气的普通女子,让众人放松警惕。
木棉一直在等,等到行刑前的这一日,自己能从天牢中被押到普通牢房,这个时候,才是她休养生息后,出逃的日子。
夜愈发的深了,木棉抬头看了看牢外的天,此时已经到了丑时四刻,木棉听着外面守着牢房的狱卒几乎没了动静,猜想他们已经睡着了,便偷偷的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支只有小手指大小的很是古怪的小鬓簪,往钥匙孔中捅了几下,手铐脚镣便纷纷打开。
木棉轻手轻脚的走到牢门后,向外张望了几眼,并没有看到巡查的狱卒,这才迅速又用小鬓簪打开了牢门,运了轻功飞快的向牢外飞驰而去。
木棉一个转弯,在原地停了下来,背靠着墙壁,微微侧头向外张望了一下,却是发现守夜的几个狱卒,竟然喝醉了酒,趴在桌上睡的一塌糊涂。
木棉冷笑了一声,心里暗暗想着,真是上天祝她,木棉想着,正要下手将两名喝醉了的狱卒杀死,却听到外面有巡夜的士卒整齐的步伐走过。
木棉刚忙将探出去的身子一缩,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外面静悄悄的没了动静。
木棉这时已经没有下手杀人的欲1望了,只想着赶紧逃出去,有什么仇日后再报便是。
木棉在江湖上,也是同沐晨有的一拼的神秘高手,虽然受刑身上带了伤,不过好在伤的地方全都是上半身,腿还是好好的。
木棉飞快的逃离牢房,虽然身上穿着白色囚服,但是却在这黑夜中,将自己的身形藏的极好,一路上都没有被一人发觉她的踪迹。
等到木棉离开牢房后,其中一个醉酒的狱卒迅速起身,向着木棉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冷笑着走出牢门,手臂向上一甩,一枚红色的烟火炸开在半空中,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苏子冉的得力副手柴航。
苏子冉的人,虽然在定国公府附近,但是天上炸开的那朵红色,在夜空中甚是明亮,不但苏子冉看得到,沐晨看得到,便是木棉也看到了。
木棉虽然看到烟火一愣,心中也有些不安,但是想想,不管是江湖中人,还是大家亦或是商旅,皆是用烟火传信,本就是寻常,而刚才从牢房中逃出,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木棉想此事应当同她无关,也就没有太在意。
木棉灵活的从一户人家晾晒的衣裳中,顺走了一间深色衣裳,这才扔掉身上脏兮兮还带着血渍的囚服,瞬间便隐在了这黑夜中,向定国公府潜去。
苏子冉带着的一队巡逻兵,因为怕木棉有所顾忌,所以并没有立即带兵到定国公府,而是在附近一边巡视,一边在心里暗中算计着时辰。
而沐晨,早在看到传信烟火之后,就立即浑身紧绷的盯着定国公府的墙垣。
沐晨藏身的地方,正好能看到最容易潜入定国公府中的地方,不过一会儿的时间,沐晨就看到一个飞快的黑人人影,从路上行来。
木棉并没有遮住脸,沐晨立即看出来人就是木棉,扣着两枚石子的没有受伤的右手紧绷着,就等着木棉飞身上去的一瞬间,将她打下来。
天随人愿,木棉竟是没有发觉到藏身在附近的木棉,或许是愤怒让木棉失去了理性,就见木棉一个利落的翻身,迅速攀上了一颗大树。
木棉想借着大树的高度翻身进府,不过就在木棉正腾空而下的时候,沐晨的手腕一动,手中的石子分别向木棉的左右两膝射去。
木棉身在半空没有地方受力,虽然已经感觉到有东西向她袭来,但是等到身子挪动的时候,却还是慢了半分,一颗石子准准的打在了她的左膝上,另一颗石子虽然避开了一些,但那力道还是让她腿上一痛,顿时重重的跌落在地。
当然,有沐晨这一击,木棉没有如愿以偿的落在定国公府中,而是摔在了墙垣下。
不过木棉反应迅速的很,就在落地的一瞬间,就翻身一滚,也不着急去找是谁暗算了她,而是飞快的隐了身形。
沐晨没有想同她玩的打算,手中长剑飞速出鞘,脚下用力一蹬,身子便如大鹏展翅一般的飞了出去,正是向着木棉藏身的地方。
沐晨的出现,几乎没有声息,若不是木棉见到那道修长的黑影掠过,定然不会发现沐晨的所在。
木棉暗暗心惊,知道遇上了同她武功高下难分的高手,而木棉此时却是身上带伤,又饿了几天,并没有多少体力。
而木棉并不知道,沐晨同样身上带伤,而且伤的更重。
就在沐晨飞向木棉藏身之处的时候,木棉不过一愣便已出手,指尖夹着的几枚淬毒的飞针便就掷出。
沐晨早料到木棉会有此举,早有准备的身子一侧,那几枚飞针便就落空。
木棉见此,知道自己讨不到好,保命重要,立即向后逃走,但是沐晨怎么会放过她,运了轻功便追。
两人一逃一追,看似没有章法,可沐晨却是按照苏子冉的指使,将木棉驱向苏子冉所在的方向。
木棉不过逃了一小段路,就发现沐晨的轻功绝非她能逃的掉的,很快便改变了逃的想法,脚步突然一收,转身就是对着沐晨撒了一把淬毒的飞针。
沐晨脚下轻点,身子向右一旋便躲开了飞针。
而木棉这一停,当即就拉近了与沐晨两人之间的距离,沐晨算好角度,就在躲开飞针的瞬间,手中的长剑就已送出,想着木棉的胸口就刺了过去。
木棉迅速倒退数步,一掌拍向沐晨,沐晨只能一手用剑,当即收剑去挡,两人这才近身颤抖了起来。
沐晨知道自己的伤势,只要被木棉察觉,但凡苏子冉来晚,他就非死即伤,不过沐晨仗着自己身手灵活,硬是用一只手将木棉缠的脱不开身。
原先沐晨一直没有同木棉正面交手过这么多招,多是在开始就失了木棉的踪迹,亦或是被她用暗器避开,等到再追的时候,就寻不到人了。
今日若不是木棉在天牢中关了数日,受了刑不说,还没有体力,沐晨恐怕早让木棉跑掉了。
想到木棉的手上,沾着自己亲人的血,沐晨顿时杀红了眼,招招狠厉的向木棉刺去。
木棉一时大意,就被沐晨所伤,开始木棉开不觉得如何,可是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木棉竟是觉得身上开始无力。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与我作对?”木棉知道自己被对方算计了,便开口问道。
沐晨冷哼了一声,“自是报仇。”
木棉听了眉头一蹙,“报仇?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姓沐。”
“沐?!你是沐天的后人?”
“你这个贱1人,杀我爹娘全家,你不配叫我爹的名字!”沐晨又是一剑,毫不留情的刺了过去。
木棉听了冷哼一声,“原来是你这个小杂1种,当年你逃过一劫,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木棉不知是不是被沐晨所刺激,手掌一翻,手心一片黑色,毫不留情的向沐晨拍去。
木棉的掌中有毒,又是突然功力暴增,沐晨一时大意,将将躲过,却是狼狈不堪。
“哼,贱1人生出的杂1种,就凭你也配杀我?”木棉讥笑着。
沐晨顿时怒意飞涨,“你才是贱1人,你勾1引我爹,我爹不从你,你竟是杀我全家,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今日我定要杀你,用你的头祭我全家!”
木棉眼中的冷意更足,煞黑的手掌再次向沐晨拍去,不过力道却不如先前,“小杂1种打不过我就下毒,真是同你那贱1人娘一样。”
沐晨被木棉的话激的顿时失去理智,手中的剑法更是乱了,对上木棉的招式,更是频频出错,几次差点被木棉一掌打中。
就在这时,沐晨突然听到耳边一阵冷风带过,耳边响起苏子冉的声音,“乱人心神,从中得利,也不是什么高人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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