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变帝国的一颗边境星球上，迎接李妖凤三人的畸变体军队早已经等候多时。
如今的畸变帝国因为虚无迹的改革，政府的组建，以及畸变体们个体意识的觉醒，已经越来越像是一个真正的国家，而非原本的怪物势力。
他们三人一边在军队的迎接下深入帝国内部，一边则在各自仔细观察着畸变帝国如今的情况。
就在飞船降落的这颗边境星球上, 能看到原本被血海所覆盖的星球表面多了许多一模一样的畸变巢穴，时不时能看到有畸变体在其中进进出出。
李妖凤在飞船的观测台上看着这一幕，心中暗道：“按照情报所说，原本的畸变帝国同心同体，应该是没有这种给个体居住的住宅的。”
“所有的军队都是在孵化器中就地休眠，没有个人空间, 更没有个人时间, 从出生到死亡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向虚河圣母奉献自己的一切。”
“但现在看来”李妖凤的目光在那些畸变巢穴上扫过，心中暗暗想到：‘这些魔物的‘自我’正在不断觉醒了。’
就在这时，钱王孙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看着飞船下方的畸变大地，开口悠悠道：“不愧是集体意识浓厚的畸变帝国，你看他们的房子都是一个样的。”
他的眼睛微微一眯，似乎能将极远处的景象也映入脑海之中：“不只是房子，就连穿的衣服也几乎全都一个样。”
“看样子畸变帝国的这些畸变体们虽然觉醒了自我意识，但因为心灵潜流的关系，让他们天然就保有一种集体思维，真是难得”
紫电天君也走了过来，闻言说道：“畸变帝国的这些畸变体们过惯了集体生活，穿着相同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钱王孙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道：“你很少研究凡人吧？”
看到对方皱起眉头, 钱王孙接着说道：“自古以来，绝大部分的智慧文明中，穿什么从来不只是代表了个体的喜好, 更是代表了个体意识想要区别于集体的渴望。”
“在这个过程中甚至会产生对稀有、珍贵外形的追逐, 而原本稀有的外形传播开以至于泛滥以后，又会被逐渐抛弃，这个过程不断循环往复，继而产生了一波又一波的潮流。”
“除此之外，很多时候外形、衣着、打扮还会和智慧文明中的权力乃至阶层有关。”
“像是在我们联邦的远古社会，社会中的各个阶级如何穿着、打扮都有着严格的规定，颜色、长短、花纹这些都成为了权力的象征，用于维护统治。”
“但随着个体意识的不断觉醒，自我的认知程度越来越高到了如今的联邦社会中，除了军队之类的行业，大部分人的外形都已经可以自己随意选择，但其中仍旧会被赋予权力、财富和地位的信息。”
“而原本服装本身象征的权力，转化成了一种对于着装的等级的定义权”
钱王孙微微一笑：“我好像扯太远了，我们还是关注畸变帝国本身吧。”
紫电天君的目光微微一闪，说道：“你的意思，是认为畸变帝国因为心灵潜流的存在，所以仍旧会有统一的集体思想？无法真正产生个体意识上的觉醒？”
“也许吧。”钱王孙叹道：“心灵潜流带给了他们一个巨大的思维网络，让远在天边的个体也能在瞬间相互理解、相互感受, 原本就没有个体边界的他们可以共享记忆和情感，这大大降低了交流与合作的成本。”
“我听说他们的现任领袖只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就说服了整个畸变帝国的兆亿生灵，这还是大部分时间用在了最初的传播和对抗其他竞争对手上。”
“如果现在的话，她恐怕只用几分钟就能让畸变帝国的所有个体与她感同身受，这是宇宙中绝大多数文明都能以做到的。”
紫电天君好奇道：“联邦应该可以吧？你们的量子网络在功能上应该比心灵潜流更强。”
钱王孙摇了摇头：“联邦在开发出量子网络的时候，整个社会已经极度原子化了，哪怕量子网络被广泛应用以后，人和人还是会下意识地保持界限和隐私，拒绝记忆和情感上的共享。”
“我们已经错过了那个形成集体化思维网络的机会，现在的联邦民众也根本不可能同意建造一个像是畸变帝国那样，可以分享认知、分享情感、分享记忆的思维网络。”
紫电天君设想了一下自身思维融入在思维网络之中，时刻与她人分享感受、分享记忆，心里也隐隐地有些不舒服起来。
一旦记忆、情感、思维都能共享，那她和其他人的区别岂不是越来越模糊？似乎就像是一滴水渐渐地融于大海，自我意识在集体思维中变得越来越淡。
紫电天君感叹道：“这么说来，畸变帝国虽然改革了，但仍旧和以前差不多。”
钱王孙点了点头：“我担心的是时间越久，他们的思维越是趋同，整个文明的创新能力会被不断消弱，思想渐渐僵化，甚至最后所有个体组成了一个集体意识，再次变成了又一个虚河圣母”
就在这时，李妖凤指着一栋与众不同，有着各种尖锐花纹的巢穴，说道：“看样子还是会有不一样的。”
“以畸变帝国那么庞大数量的畸变体，总会有一些不一样的个体拥有更强的自我意识，想要和别人不一样的。”
“是啊，足够多的数量，总能诞生出不同和变数。”钱王孙看向了李妖凤笑了笑：
“一个文明中绝大部分的个体，只是为了保证整个族群内部的多样性，所以才要好好治理他们，安抚他们，这是楚齐光的说法吧？”
李妖凤微微一愣，接着点了点头说道：“你怎么知道？”
钱王孙没有回答，只是感叹道：“听一个朋友说起的而已，也许联邦就是少了一些多样性吧。”
李妖凤看着对方的神情，总感觉对方的双眼中隐藏着某种他看不透的情绪，他突然想到：
‘联邦的意识算法统统都经过改造，拥有各种良好的品质，那这样说来的话联邦文明的个体，是不是少了一些多样性呢？钱王孙指的是这个吗？’
他心中暗道：‘也许意识算法的改造，有着我们也不知道的劣势’
片刻后，他们到达了一座像是血肉浇筑而成的宫殿。
宫殿内外都是外形一摸一样的畸变体在来回游荡，而中央的位置则是一波波的血海凭空涌现了出来。
一道女性的身影踏着血浪走了出来，朝着三人说道：“吾名深红之母，姐姐让我来招待你们。”
李妖凤记得深红之母是畸变帝国的高等畸变体，也是所谓的‘畸变神明’之一，他曾经在在第三循环联邦和畸变帝国的战场上看见过对方。
不过这次的深红之母没有展现出战场上那幅扭曲、恐怖的形态，而是化为了一名有着一头红发的美丽女子。
而且从对方的模样、神情来看，对方似乎有着很强的自我意识和自我认知，或者说非常像是个人。
与此同时，钱王孙的眼中似乎有着微微的惊讶之色，他深深地看了深红之母一又摇了摇头，冷冷说道：“你为什么变成这幅模样？你从哪里知道这个样貌的？”
深红之母捂着嘴笑了笑，红色的发丝像是一根根毒蛇般扭动了起来：“我也不知道啊，就自然而然变成这副模样了。”
她扭动着身体，缓缓走到钱王孙的面前，笑嘻嘻地说道：“我现在是不是很漂亮？是不是很符合你们人类的审美？”
钱王孙转过头不再看她，而是说道：“我们来这里不是讨论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的，还是来谈一谈关于畸变帝国接下来发币的问题吧。”
深红之母的嘴角微翘起来，一双勾魂夺魄的眼眸似乎在这一刻散发出无穷的魅力：“那些事情不着急，倒是你刚刚说的我这幅模样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钱王孙淡淡道：“三位圣人很重视畸变帝国未来的发展，不久之后将会亲自降临，我们时间非常紧迫，若是在他们到来之前我们都没能打好框架的话，这个责任你来承担吗？”
深红之母脸上变成了一个懒洋洋的表情，伸了个懒腰展现了一下自己美好的身段，接着坐倒在了椅子上，翘起一双修长的大腿，随意说道：“你们说吧，我听着。”
李妖凤开始讲述诸天之盟针对畸变帝国所制定的政策。
只听他说道：“根据三位圣人的商议畸变帝国未来的货币降会锚定始币并以太债为背书”
“盟中会支援你们大量的太债太债会是你们将来发币的基喘简单来说就是掌握多少太债就能对应发行多少货币”
听着李妖凤一番长篇大论，深红之母忍不住皱眉说道：“太债是太上天尊以虚道宫为抵押发行的债务吧？你们给了我们一堆债务，让我们来发行货币？”
李妖凤淡淡道：“楚币目前是宇宙中最硬的硬通货，而一切和楚币有关的交易都只接受始币的结算，同时始币还和太债挂钩，盟中每年都会大批量的购买太债以维持他的价格。”
“虽然太债从理论上来说仍旧是一种债务，但却有着稳定增长的价格，更可以说是一种流通诸天万界的可靠资产。”
“你们以太债为背书来发行货币，一点问题也没有。”
“而且这是三位圣人的共同决定，没有人可以改变。”
“希望你们能明白，让你们还能发行自己的货币，已经是那三位的格外开恩了，你们最好不要不知好歹”
而就在深红之母倾听着李妖凤的诉说时，通过心灵潜流所共享的思维感官，畸变帝国中的大量畸变体，特别是畸变神明也都听到了李妖凤话中的内容。
接下来便是不断地解释、谈判、拉锯虽然畸变帝国过去几乎完全没有接触过相关的内容，但他们是一个拥有着极高智慧、极强学习能力，还能通过思维网络共享自身思想的种族。
随着谈判的进行，李妖凤能感觉到眼前的深红之母，或者说畸变帝国学得很快。
他感觉自己不像是在面对深红之母一个人，还是在面对藏在对方意识中那无穷无劲如山如海的不同思维。
不过凭借着诸天三圣的威势，以及诸天之盟约定给出的各项优惠政策，谈判以一种坚定不移的状态，不断朝着完成的方向前进。
时间匆匆过去，这一个月来李妖凤每天除了和深红之母打交道以外，最感兴趣地事情就是研究畸变帝国的生态环境，他对这里的畸变体非常感兴趣。
“这里的情况很奇特，畸变体们比我想象的更友好，在和深红之母交流了一个月后，我发现几乎所有我能遇到的畸变体都认识我，甚至会和我讨论货币政策，讨论帝国未来的发展，探讨已知宇宙中对畸变体的歧视，有时候甚至让我觉得所有畸变体都是一个人”
“但每当这个时候，深红之母就会打破我的这种猜测，她和我遇见过的所有畸变体都不一样，有时候我甚至会将她当成一个人类来进行交流，我可以确定她有着独特的灵魂和意志，也许大部分畸变体在不断相互同化，但总会有一部分独特的灵魂”
“畸变帝国也和我来之前的想象大不相同，帝国免费为所有的畸变体提供食物和住宅，一切都是按照计划进行平均配给的，就像是他们对心灵潜流的占用一样”
“到目前为止我也没有看到这里有任何畸变体相互之间的争斗和厮杀，似乎心灵潜流的存在能够化解绝大部分的矛盾，畸变帝国竟然意外的平和，这里的生活给我的感觉甚至比大汉还要平静”
就在李妖凤通过联邦的量子网络上传着自己的所见所闻时，钱王孙突然从后面伸出了脑袋来：“你在汇报工作呢？”
“算是吧。”李妖凤转头看向对方，这一个月来不只是对畸变帝国越发了解，他和一起工作的钱王孙、紫电天君也算是混熟了。
在他的判断中，紫电天君是一个向往联邦制度，却仍旧守着一份虚道宫过去荣耀的矛盾体，特别是她对楚齐光的力量、智慧都有些崇拜，但对大汉世界那干涉物质宇宙的优势却有着恶感，或者说是一种强烈的嫉妒。
但总的来说，在李妖凤的眼中，紫电天君高高在上太久，人生的大半时间也都在修炼和闭关中突破，并不是一个复杂的人。
反倒是联邦这边派来的钱王孙让李妖凤很看不透。
根据他在联邦网络中检索到的信息来看，钱王孙的相关情报一条都搜索不到，这一点就说明了对方的身份绝不普通。
而从他平时的言谈举止来看，李妖凤能感觉到对方来到畸变帝国绝不只是为了发行货币的事情。
至少他对深红之母有着超乎工作的兴趣，其次就是关于大汉世界也有着非同一般的好奇心，特别是他关于大汉世界内种种和经济、政治、教育等等方面有关的问题层出不穷。
“你还在猜我来畸变帝国的目的吗？”
听到钱王孙所说的话，李妖凤说道：“联邦那边一直很重视你的反馈，你在联邦的真实身份，应该地位不低吧？”
钱王孙耸了耸肩，随意道：“也就还行，你应该也知道联邦现在什么都要投票，地位再高也就一票而已，何况我不愿意参加意识改造，在联邦属于政治不正确的那种，也就没什么厉害的职位傍身，你把我当作同事就行”
说着，他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李妖凤，说道：“其实我来到这里有两个目的，但都是为了同一个人。”
李妖凤好奇道：“谁？”
“不能说，说了他就知道了，可不能让他知道。”钱王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说道：“已知宇宙的争斗中，虽然经常会出现各种军队的身影，但大部分决定性战争的胜负，还是那些顶尖强者才是最大的因素。”
“一个文明的最强者，可以说才是这个文明的终极武器。”
“但这种终极武器并不可控，历史上经常会出现那种最强者脱离原生文明，独自踏上天外之路的故事。”
“有时候还会出现最强者残暴统治原生文明，甚至最后毁掉了整个文明的情况。”
“想要在已知宇宙中占据一席之地的文明，必须要拥有自己的终极武器，也就是顶尖强者。”
“但怎么维护好文明和顶尖强者间的关系，是一个重大的学问，和整个社会的制度有着巨大的关系。这个宇宙中能够崛起的文明都有着自己顶尖强者，这个宇宙中能崛起的顶尖强者，别后也往往有强大文明的影响。”
李妖凤觉得自己隐隐约约听明白了对方所说的话，特别是联想到联邦的一些情况，让他心中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你觉得联邦在相关方面落后了？”
“是埃”钱王孙叹息一声，说道：
“祂和我们的关系越来越远了。就像是一对挚友，若是缺乏足够的利益联系，还换了公司，甚至待得星球都不一样了，哪怕原本的感情再怎么浓厚，经历过千年、万年的岁月后，必然也会走向疏离，最后甚至彻底断开了联系。”
“我一直在试着探索文明和最强者之间应该如何互相促进，也试着对联邦目前的问题进行一些改革。”
“所以我这一次过来畸变帝国，一方面是想要看看帝国这边的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借鉴意义，另一方面就是想要和你接触一下，多了解一点大汉的情况。”
“毕竟楚齐光在这方面做得非常不错，他和大汉之间保持了一种平衡，大汉不会成为他的累赘，反而成为了他的助益，他将自身的修文和文明的治理联系到了一起，并获得了比自身独自追寻天道更好的效果”
李妖凤又问道：“那深红之母呢？她到底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你对她这么感兴趣？”
钱王孙说道：“还是因为祂虽然很多人都看不出来，但我能看到，祂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而根源之一便和畸变帝国有那么一些关系。”
“我想趁着这次机会，从畸变帝国的身上找到一些那个根源的线索。”
“索性这一个月来的功夫没白费，我的确找到了一些方向。”
李妖凤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跟我说了这么多，看样子你是有求于我了？”
钱王孙笑了起来：“没办法，我看到的未来告诉我，把事情都直截了当地告诉你，是让你帮助我可能性最高的方法。”
“畸变帝国到处都是畸变体和天道扭曲的力量，我的手段用在这里很不方便，所以需要你这个研究畸变力量的专家来帮帮我。”
看着对方眼中的自信，李妖凤说道：“你就这么相信我会帮你？”
钱王孙说道：“如果你不会帮我，楚齐光就不会派你来了。在祂们的眼中，过去、现在、未来没有区别，因为我现在需要你，所以他在过去派出了你。”
“一切都必须瞒着祂进行，所以楚齐光不能轻动，所以我们不能提祂的名字”
与此同时，大汉，万佛城。
正跑出来吃宵夜的江龙羽突然抬起头，心中涌起了一种无限的惶恐。
“佛界的天空什么时候也这么黄了。”
与此同时，包括雷玉书、亦思蛮等人在内的气运垂青之人，都在这一刻同样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慌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