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辰时一刻,当圣旨送到左相府的时候,任永安已经从昨天的昏迷中醒了。
她手握着明黄色的圣旨,嘴角微微勾起。
她终于还是要嫁进这东宫的。
此刻她正端坐在梳妆台前,让小婢女给她好好打扮打扮,太子收到了圣旨,马不停蹄地就要约她在京郊的茶庄见面。
要见面呢,呵。
她的心情看上去极好,根本不似昨天在大殿上被众人看了笑话的模样。
脸色红润,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
安王以为算计了她,殊不知,她才是那个手握乾坤,算计所有人的人。
昨天安王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不是没有察觉安王袖子里掉出来的白色粉末沾染在她的衣裙上。
她是名满盛京城的第一美人,又不是仅仅靠一身皮囊的。
除了琴棋书画,粗浅的医术她也有涉猎。
那洒在衣裙上的白色粉末,她自然知道是什么。
太子不是要逼她嫁给朱煜吗?
那她便设计让太医当众诊出她腹中已怀有太子的孩子,逼皇帝下旨,让她入东宫。
所以当她看到陆玉彦朝她走来的时候,她并没离开,而是借机让他将手指搭在了她的脉上。
她,还有她的孩子,怎么可能寄人篱下!
在滔天的权贵面前,脸面算得了什么。
一旦她成了太子妃,成了这天下的国母,谁还会记得当初她是怎么得来那位置的。
放于梳妆台上的手紧握成拳,她低眉看着这双手。
她对自己道:这是强者的天下。
左相任玉山一脚跨入,冷冷地看了眼这个不成气的女儿,对婢女冷声下令:“出去。”
任永安不悦皱了皱眉,收敛起脸上的浅笑。
再怎么说,过几天她就是太子府侧妃了,父亲怎么还这么不待见她。
陆玉彦可是亲口说了,她腹中是双生子!
等她生下两个儿子,那个病秧子太子妃和她的儿子一死,整个太子府就数她位份最高。
到那时太子不扶她为太子妃还能扶谁。
等太子即位,她可就是一国之后了。
任永安冷哼一声,像是没看见任玉山似的,继续挑捡婢女摆在梳妆台上的几副头面。
任玉山一步上前,一把将东西全部拂到了地上:“别弄了!”
任永安把手上的东西一扔:“父亲来女儿屋中做什么?”
任玉山看了她这一身的打扮,板着脸问道:“你又要干什么去?”
“太子约了女儿在香鹤楼见面,父亲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出去吧,我要更衣了。”
任玉山怒道:“你嫌丢脸丢得还不够吗?这段时间你哪儿也不准去!好好给我在府里待着,安心等到了日子嫁进太子府!”
“父亲!”任永安噌一下站起身,又怕动了胎气,这肚子里毕竟揣着两个,谁也没她精贵,扶着椅子缓缓又坐了下来。
“父亲,现在是太子要见女儿。若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太子会这么急着见女儿吗?”
任玉山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是真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这满脑子都装了什么玩意儿。
“没几天就要娶你入府了,这个时候太子有什么要紧事见你?不准去!你好好想想,太子会真实心意纳你为侧妃吗?是步家没有女儿了,还是这天底下的女人都死绝了,太子只能娶你了?!”
“是没看到昨天在宫宴上他那副对你厌恶的样子吗!”
“若是可以,连你腹中的孩子,他都不想认!”
“这天底下的好事,能全给你任永安一个人全占了吗!”
听到这话,任永安气得泪水夺眶而出,这还是她的亲生父亲吗,从不来帮自己不说,现在好不容易皇上下旨,她能入太子府了,父亲竟然还要拖她后腿。
任永安深深地闭了闭眼,压下眼底泪意:“父亲,我不求您立马就从三皇子身边抽身,站到太子这边。但也请您替女儿想一想好吗?步家是有女儿,可那又怎样,她们能立马嫁入太子府,为太子生下儿子吗?”
“而我已经怀了太子殿下的孩子了,而且还是两个!太子府里,除了太子妃生下的那个病秧子,这么多媵妾哪一个诞下子嗣了?还不是太子不准,可他与女儿多次见面,从未有一次让女儿喝避子汤,为什么,父亲难道不明白吗?”
任玉山只觉得脑子嗡嗡响,这还是他的女儿吗,嘴唇颤抖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现在的太子妃和她的那个儿子,我早就问过太医了,太医说太子妃的身子每况日下,最多撑不过半年了,她的儿子一看也不是个命长的。”
“三皇子膝下已有三子两女,嫡出的就有两个儿子。父亲既然高居左相之位,当知道,子嗣对于皇家来说何等重要。太子若要坐稳储君这个位置,必须得有自己健康的子嗣。否则,太子拿什么和三皇子争?”
“我这一胎两宝,就算不能两个都是儿子,无论如何总有一个是儿子。只要太子妃一死,太子不扶正我,还会扶正谁?”
任玉山气得脸涨得通红,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朽木不可雕也啊!
“太子妃这病已经这么多年了,总也好不了。父亲以为步丞相就没有想过将他步家的女儿嫁入东宫吗?可这么久了,皇上迟迟不肯答应,是为什么?”
“皇上这是在防着步丞相啊,父亲!”
任玉山黑沉着脸,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个词叫‘去母留子’!皇上为何不迟迟不让步家女儿入东宫,你既然知道缘由,为何还要去趟这趟浑水!”
“蠢,蠢啊!我任玉山怎么生得出你这么个蠢货出来!”
任永安脸色一变:“不可能,太子殿下不可能这么对我的!”
“女子产子多有危险,太子若只要你腹中孩子,又不想留你性命,有的是办法!双胎危险更是再加一倍不止。”
任永安冷笑一声:“父亲未免太危言耸听了,这天底下女子千千万,产子丧命的,女儿也就知道陆晓芸生母一人。父亲这是在诅咒女儿的儿子们是和陆晓芸这个贱人一样克死生母的灾星吗!”
“你,荒唐!简直不可理喻,为父的话言尽于此,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完,任玉山拂袖而去。
任永安听了这番话,多少有些心神不宁。
去母留子,太子真会这么绝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