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婉婷便这般静静地看着他,罗望腿肚子都有些发颤了,在南疆战场上,面对陈国的铁骑和长矛时他都没那么怕过。
半晌,齐婉婷才微微一笑:“你随我去拿吧。原以为他要随林叔去江南,所以衣物早就收拾好了的。”
罗望一脑门子的汗,闻言松了一口气,跟在齐婉婷身后取了衣物,慌忙逃也似地跑了,少夫人的眼睛太厉害了。
司华担忧地看着齐婉婷:“少夫人,您怎么了?”
齐婉婷摇了摇头,把从见到马车出现在巷子口到罗望离开这段时间的事理了一遍,总觉得哪儿不对。
她站起身,朝外走。
“少夫人,您去哪儿?”
“罗望的屋子在哪儿?”
司华不解,但也带齐婉婷过去了:“少夫人,就是这间,您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要来罗望的屋子?”
“你进去看看,他的衣服可都在。”
司华进去只不过片刻功夫就出来了:“都在。”
齐婉婷的脸色更白了,玉成一定发生什么事了,可究竟发生了什么呢,他只是带两个弟弟妹妹去探监,他们都好端端地回来了。
她刚仔细看了,马车是完好的,罗望也没有受伤,应该不会与人发生了打斗。
锦佩和玉翊二人身上的衣服略微有些脏,这也能理解,毕竟是去大牢这样的地方,有些灰尘也难免。
不对,二人刚跑进府的时候,她转头看了一眼,陆玉翊后背的衣服很脏,似乎摔倒过,就连鞋子也极脏,这就很不对。
还有,她隐约看到陆玉翊的脖颈处好像有伤痕,只是他们跑得太快了,他又把领子拉得高高的,所以刚没有看清楚。
而且她最清楚不过了,夫君不会一个人去城门口等罗望,却不来向自己道别。
还有公爹和妹妹小芸,他们二人是匆匆出去的,还未回来。
她越想越慌,几乎站立不稳,还是司华扶住了她。
“去找三小姐和二公子。”
齐婉婷来到陆锦佩院子的时候,陆锦佩看见她一把将房门关了。
陆玉翊也在她的屋子里。
齐婉婷站在房门外,双手紧紧抓着手中的帕子,手背发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锦佩,你把门打开。”
陆锦佩不作声。
“锦佩,我已经知道你大哥的事了,我不怪你们,我只想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陆锦佩就站在门口处,泪水滚落,用拳头堵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陆玉翊在她边上,拉她的衣服,朝她摇头,让她不要被大嫂发现了。
齐婉婷深吸一口气,逼退眼中的泪:“锦佩,玉翊,大嫂不怪你们,是你们娘亲的错,你们根本不知道,发生这样的事,谁也不愿意,我不会怪你们。只求你们告诉大嫂,他在哪里?”
陆玉翊反比陆锦佩要沉稳许多,他打开门,看着齐婉婷:“大嫂,大哥只是去执行公务了,他没发生什么事,你想多了。”
“罗望都已经告诉我了,你们还要瞒我?”齐婉婷低头看向这个只比矮一个头的小小少年。
陆玉翊定定地看着齐婉婷,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可齐婉婷的担忧是真的,脸色苍白,身子不稳,只能靠婢女扶着也是真的。
齐婉婷突然进屋,陆锦佩吓了一跳,脸上泪迹未干:“大,大嫂……”
齐婉婷道:“告诉我,他在哪儿?怎么样了?”
二人不说话。
齐婉婷眼泪夺眶而出:“在来这儿之前我先去了罗望的屋子,他说给你们大哥拿衣物,他奉旨公办,可他却忘了拿自己的衣服。”
“锦佩,从我嫁进镇国公府到现在,因你们娘亲之故,你还未叫过我一声大嫂,可今天你一下车就叫了,这很反常。”
她又转向陆玉翊:“还有玉翊,你回府就换了衣服,可现在是七月,大热的天,你却穿着这么高领的衣服。”
她一把扯开陆玉翊的衣领,一圈刺目的掐痕横亘在她的眼前。
“你们是去大牢探望你们娘亲的,谁人敢当着你们大哥的面伤你?只能是你们的亲娘,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你娘伤了你。所以,他是为了护住你,被你们娘给伤着了。”
她深吸一口气,可眼中的泪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对不对?他伤得怎么样了?你们娘亲是拿什么伤他的?你们还要骗我,瞒我吗!”
陆玉翊毕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他被齐婉婷的这副样子给吓着了,哇的一声就哭了。
齐婉婷身子如风中落叶一般,颤抖。
司华急了:“三小姐,二公子,你们还要瞒吗?快告诉少夫人吧!”
“在,在安王府。大哥被娘用簪子刺中了心口,生死未卜,大哥是为了救我才被娘给刺中了……”
齐婉婷只觉脑中有什么东西炸裂,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人就要朝后倒去,好在被司华堪堪扶住。
她一把推开司华,猛地朝外冲去。
“少夫人,您去哪儿?”
齐婉婷冲去了马厩,牵出一匹马,翻身上去,打马就朝安王府狂奔而去。
司华见了,脸都白了,前两天姑爷才教少夫人学会骑马,她只会由姑爷牵着马缰绳,慢慢地走。饶是如此,她也怕得很,可现在,在盛阳大街上,她竟打马狂奔。
万一发生了意外怎么办?
这两天姑爷对少夫人极具温柔,若是少夫人肚子里已经有了小少爷或是小小姐怎么办?
“快,快追上少夫人,快啊,她不会骑马!”司华大喊。
两名养马奴立即上马朝齐婉婷追去。
耳边只闻呼呼的风声,齐婉婷不觉害怕,她只想快点见到夫君,快点,再快点。
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去南疆,要带我驰骋草原的,你不能反悔。
陆玉成,你若敢食言,上天入地,我也要会追着你不放!
风吹干的她脸上的泪……
好在天快要擦黑,大街上人流不多。
就在此时,转角处一辆满载货物的独轮车横穿过来。
“让开,快让开!”齐婉婉大喊。
车夫吓了一跳,眼看着那马要踩爆他的脑袋,扔下东西就跑。
齐婉婷立即用力拉住马缰绳,马被拉得前蹄仰起,发出长长的一声嘶鸣,把齐婉婉一把掀下了马。
齐婉婷被甩飞出去,眼看着就要重重摔飞出去,非死即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