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太清楚王燊怎么去维持中军那边的骚腥,但甄辂对‘势’的判断俨然是正确的。
傍晚的时候,中军便是给甄辂所在的小营地里送来了两只活羊。
这让周边几部官军营地都是有些躁动的嫉妒。
但甄辂今天的事迹已经传开了,倒也没人敢在这个当口上,来找甄辂的麻烦。
半盆热乎乎的羊肉汤入腹,甄辂的状态又好了不少。
助理看着甄辂喝得满头大汗、汗水又不小心渗到了伤口里、疼的呲牙咧嘴的模样,不禁有些心疼,声音低低地道:“大人,你现在那么多手下,这么危险的事情,能不能,能不能让别人去啊,不要再这么拼了啊……”
甄辂不由莞尔,笑着指着一旁的营地众人道:“你瞧瞧,现在这手下,能是真手下吗?放心吧,没把握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行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好好歇会儿吧。”
助理点了点头,嘱托了一下后续事宜,这才回去歇息了。
但她心里已经下定了决断,甄辂伤没好之前,她是绝不会让甄辂继续乱来的。
至多,就让他坐在后边指挥吧……
不过,正当甄辂与助理说了会正事,正要好好睡一觉、回回血、养养精神的时候,外面洪鲤忽然快步在帐外禀报,监军王燊亲自过来了。
“大人,这……”
助理登时被吓飞了魂儿,忙是惊悚的看向了甄辂。
纵然她在军队里是女扮男装,很天衣无缝,可此时,她早已经卸了妆,完全是小女儿模样。
若是被王燊看到,她居然待在甄辂的大帐里……又怎可能讨的了好?
甄辂却是没有半分慌乱,笑着揽着小助理的小蛮腰,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在她的俏脸上亲了一口。
笑道:“有我在这,不必惊慌,先去把衣服穿好,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嗳,好……”
小助理这才回过神来,忙是急急穿衣服。
甄辂将汤碗放进床下,一骨碌钻到被窝里,看着小助理在旁边手忙脚乱的穿着衣服,嘴角边却是止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本来,他以为,王燊可能明天乃至后天才会找他,但现在来看,这位监军比他想的还要更急切许多啊。
……
“大人,都怪甄某无能,不能对您行礼了啊……”
“嗳,说这话就见外了不是,你跟本官之间,岂还用这般客气?怎么样了,身体好些了吗?”
“有劳监军挂念,方才小的喝了几口羊肉汤,感觉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可是本官的仰仗啊。你没事,本官也就放心了啊……”
饶是王燊现在是此时名义上的最高统帅,但他想进来甄辂的帐篷里,自也也要得到甄辂的允许。
等到王燊进来的时候,小助理这边早就收拾完了,一个照面便是顺利低着头走了出去。
与甄辂寒暄了几句,看着甄辂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王燊犹豫了片刻,终于是说出了正题。
甄辂到底是怎么搞出今天这‘山崩’的?
对于此,甄辂早已经准备多时的“河里说辞”。
当即便是将他想开矿,仔细研究过‘土制炸药’的事情,对王燊叙述了一遍。
又仔细解释道,今天这事情,运气的成分居多,地势选得也好,再想复制怕是很难的。
“这个……”
王燊听完,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他在来时,俨然对甄辂这边抱有很大的希望的,可不曾想,甄辂这边把握竟然并不大……
这就让他有点难受了。
须知,此时他们虽是攻克了坐山虎的第一道防御,但这第一道防御着实太靠外了,除了缴获了几架不中用的破旧投石车和些许粮草,别的便鸟毛都没有一根。
他今天说是给朝廷去写战报报捷,其中俨然是有不少夸大成分的。
神京城距离川东距离可是太远了,就算是八百里加急,一来一回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送到天家手上。
纵然他还有一两天的缓冲时间,可是依照官军主力现在这般状态,若是过了缓冲时间还没有效果。
他怎么交代呢?
到时候别说是围剿白莲匪徒了,自己小命都难保,甚至于……理亲王府也不会放过他。
看着对方纠结的模样,甄辂便‘强撑着’支撑起了一些身体,带着诸多关切的恭敬道:“监军,可是在为攻克土匪的第二道防线烦忧?”
“嗯?”
王燊陡然从思虑中回过神来,一个机灵道:“怎么,甄御史,你有办法?”
“嘿嘿。”
甄辂故作轻松的一笑:“大人,办法不敢说。但是,若是大人信的过我甄某人,给甄某人一个尝试的机会,甄某人倒有一些把握,能攻破那道天然屏障!”
王燊便急急道:“甄御史,你不是说,你的火药没那么好使吗?难道,你不用火药搞?”
所谓‘病急乱投医’。
到了此时,王燊真的是一丝机会都不肯放过。
见此情形,甄辂忙解释道:“大人,火药虽是不好使,但是咱们可以用别的办法,让这火药好使啊。
不知您有没有注意到,在土匪的第二道防线周边,包括两边的小山上,都长着很多荒草。
而且,甄某这几天特意查探过地形,子时左右的时候,山上偏南风多一点。若是咱们能找个机会,使用火攻,定能事半功倍……”
“啪!”
甄辂这边还没说完,王燊便是忍不住狠狠的拍了一把大腿,两只眼睛里直放光,简直就恨不得逮着甄辂狠狠抱一抱了。
止不住的赞道:“甄御史,你说说,同样是人,你脑壳儿到底是咋长的?连风势都给你注意到了,咱们旗下等一众人等,竟然是愣啊愣的,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啊!”
甄辂直笑道:“大人,那都是土把式,可能是这段时间在地方上历练时待得比较久,经验比较丰富罢了。
大人,您是做大事的人,甄某何德何能,及您之万一啊。能为大人您分忧,以后大人您能提携甄某一二,我甄某人也就对得起去世多年的家母了啊……”
看着甄辂略显肉麻的马屁,王燊不由得哈哈大笑:
“甄老弟,你放心,你对朝廷的忠心,本官一向是知晓的。本官现在也是受制于没有功绩,所以很多事情才会束手束脚!若是此役把坐山虎这积年恶匪给灭了,哼哼!”
王燊虽是没往下说,但甄辂又岂能不明白他的深意?
正如赵匡胤后来的名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处在这个位置上,谁不想乾纲独断,大权尽在掌控?
更不要提是王燊这等只能玩这方面的选手了。
不过。
甄辂片刻脸色却是有些为难起来,欲言又止。
“嗯?”
王燊面色登时一变,忙是直勾勾的看向了甄辂:“怎的,甄老弟,跟本官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额,大人,没有,绝对没有。只是这事情……”
甄辂故作为难一下,忙急急解释道:“大人,甄某的这个计划,恐怕需要一些条件。您想,就比如今夜,咱就算按我甄某提出的这个方法,直接顶上去,土匪那边却必定是警戒森严,怕是绝没有什么好效果啊……”
“这么说来,你的意思是……”
王燊这时也有些明白了甄辂话语中的深意,忙是更为幽深的看向了甄辂。
甄辂忙拍马道:
“大人您英明啊。就是您想的那般。
明天,咱们怕是得持续给土匪施加压力,把他们搞的疲惫,搞的凌乱。
而且,山上土匪挖掘了很多工事,这些工事,必须要提前处理掉。
另外,咱们也可以备一些易燃的东西上去助阵。”
说着,甄辂道:“大人,听闻周围好几个村子的老百姓,都喜欢收集一些松油,来补家具,烧火啥的。若是到时候能花钱从它们八苦弄来这些易燃物过去,怕是很大可能会事半功倍……”
“啪!”
“啪啪啪啪!”
王燊接连用力的拍了自己的大腿数下,转而看向了甄辂,不由邪性的笑道:
“甄老弟啊,你这小脑袋瓜,简直了啊!
放心,本官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呵,可你未免也太小瞧本官了!
本官究竟是天子脚下之臣!这帮娇生惯养的地方土匪兵,本官平日里让着他们,护着他们,无怪乎是以后能用上他们!
可他们一个个都被本官给惯坏了!平时跟本官谈条件也就罢了,这等时候,还想藏着掖着!
这天下间,哪有这么美的事儿?!”
或许是甄辂的计划让王燊又找回了他的信心,此时的王燊,简直恍如站在了养心殿里,与众臣一起俯瞰京营。
这个看上去有些阴沉的家伙,此刻竟是无比地霸气外露。
……
等送走了满脸满身兴奋、龙行虎步的王燊,甄辂心神也不由大振,用力的握紧了拳头。
不都想来搞他甄御史吗?
来啊!
来搞啊!
来互相伤害啊!
不要以为,只有你们这帮流氓头子才会耍阴招,论起玩阴招不要脸来,他甄御史,也同样是一把好手!
如果放在以前,他甄辂是断然不会如此阴毒的,毕竟,这看似轻飘飘的几句话,送出去的可都会是人命!
不知道,到时候会有多少家庭,因此而失去了丈夫,父亲,儿子……
但是。
真正走到这一步,甄辂才是明白,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大慈悲度不了非要寻死的人。
有些人,你不把他打疼了,他真就意识不到谁才是他爹。
棺材不摆到他们的眼前了,他们真就不知道落泪的。
谁让他们只能看一线远呢?
特别是赵楠阳那狗东西!涪陵守备,该考虑换个人了。
明天,必定要让这王八犊子好好尝尝坐山虎的厉害!
“甄大哥,你,你咋了,傻笑什么呢?”
这时,小助理又弯腰进来,一看到甄辂这阴险的表情,登时被吓了一大跳,忙是急急伸出玉手过来试探甄辂额头的体温,还以为甄辂是发烧了呢。
“哦,我笑了吗?”
甄辂这才是回过神来,却是一下子便用力抱住了她,嗅着她身上好闻的香气,啐道:“小蓉儿,你胆子可太肥了啊,居然连我也敢调戏了?对了,咱们刚才说哪了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