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怎么说，任务布置下来，林清也都只有默不作声完成的份儿。
于是林清也作为第一个被顾时晏批准了下班的实习律师，却不得不把已经收拾好的电脑重新抽出来，按着名单上的企业名称，一个一个输入网站，搜索截图保存一条龙。
到后来天黑了。
再后来周围的同事一个一个拎着包下班了。
临走的时候有人来她这边瞅了一眼，啧啧惊叹：“李律师果然是个不急不躁的性子，这么多公司，早就应该交给实习律师去做，硬是放到最后，眼看着要用了才交给你。”
“这可能属于临危受命了，”有人拍拍林清也的肩膀，“加油，我精神上与你同在。”
临危受命，这话也只是听着好听。
这种没有什么技术难度，也不涉及专业知识的纯苦力活，任谁都一干一个不吱声。
林清也趁着网站卡顿的功夫活动了一下双手，依旧面无表情。
坐在她对面的沈挽意站起来，好像才发现林清也那里亮着灯似的，惊讶地掩住了嘴巴，“清也？时晏不是很早之前就让你走了吗？怎么你还在这？”
林清也转手腕的动作顿了一下，把工位上的台灯拍到了最亮的一档又拍回去。
跟个信号灯似得。
沈挽意走到她身边，浓郁的香甜的香水味瞬间充斥了林清也的鼻腔。
“这么多公司？是李律师给你的工作吧？”沈挽意明知故问，林清也不理她也不妨碍她自己继续表演，“可是你不是挂证挂在时晏名下吗？这样跨组用实习生，你也不跟时晏说说？”
林清也看公司名称看的眼花，却也记着没把自己还不算顾时晏的组员这个消息说出来。
但沈挽意很来劲，可能是觉得林清也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你看，他们就不会这样对我，因为时晏早就说了，我是他的人。”
“你在这等着，”沈挽意丝毫不觉得自己刚才的那句话充满了歧义，又或者她本来就希望林清也能够领会自己话里的歧义，嘴角的笑容更是荡漾，“我这就去跟时晏说，让他来管管……”
沈挽意这么说着，脚步却纹丝未动。
林清也交叠着修长的双腿，看着她表演。
到后来还是沈挽意自己在这样凉飕飕的目光中演不下去了，匆匆看了一眼手机，“哎呀，我晚上还有个聚会，和你一聊就忘记了时间。那我先走了，等明天我一定要跟时晏说说这件事，这也太欺负人了！”
林清也抽了抽一边嘴角，面色嘲讽，但语气如常。
“聚餐多吃点胡萝卜。”
“啊？”
“补充维生素A，省得夜盲。”
她戳的是沈挽意假装没看见她在加班惺惺作态的肺管子。
“你！”沈挽意想要发作，一眼瞄见从办公室里出来的人，还是忍住了，甜腻腻的，“谢谢清也，时晏……”
她小跑几步到顾时晏面前，歪头，眨了眨眼睛，“时晏，晚上和几个朋友有聚会，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顾时晏扫了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沈挽意一眼，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工位前的那个背影上。
林清也还没走。
“时晏？时晏！”
“嗯？”顾时晏猛然回神。
“走嘛走嘛，我都跟她们说好了，今晚带你一起去……”
沈挽意摇晃着他的胳膊，一副小女儿家的娇羞姿态。
顾时晏曾经以为自己是很吃这一套的，可不远处坐着一个冷冷清清的背影，顾时晏突然就觉得这样腻味得难受。
“我还有点工作，”顾时晏抽开了自己的手，“你自己去，A市这两年的变化挺大的，你有什么想吃想玩的，别委屈了自己。”
“……”沈挽意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时晏……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出去？”
“……”顾时晏顿了顿，收回了自己莫名烦躁的心情，大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没有的事，工作还没完成，我走不开。这样，你今晚的消费全部由我来买单，你只负责开开心心就行了。”
这对于顾时晏来说，已经是在工作面前很大的让步了。
沈挽意咬了咬唇，仍旧不服气的是顾时晏能为了林清也抛下客户去楼下接林清也上来，却无法为了自己抛下工作。
可她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
沈挽意转了转眼珠，又笑起来，趁着顾时晏不防备，一把搂住了顾时晏的脖子，“吧唧”一口，一个吻就落在了顾时晏脸颊上。
声音在寂静的事务所里格外突兀。
顾时晏一惊，眼神下意识投向了林清也的方向，“你！”
“干嘛？”沈挽意无辜地嘟唇，“我们不是一直这样的吗？怎么？你害羞啦？”
不远处的那个身影纹丝未动。
同样纹丝未动的是那个工位上的笔记本电脑的页面。
顾时晏心烦意乱，“你赶紧走吧……”
“好吧好吧，”沈挽意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模样，“那……过几天你生日，我爸妈还说要找个机会跟你见一面，正好也给你庆祝一下生日，到时候两家人一起吃个饭，你不要忘了。”
沈挽意说完，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身上的香水味还残留在办公区域。
林清也像是对身后发生的一切毫不关心。
但却是从沈挽意离开的那一刻，才着手在搜索框里输入了新的字符。
顾时晏扭了扭脖子，压下心头的烦躁，大步走到林清也工位旁边，“我不是很早之前就让你下班了吗？”
林清也头也没抬，“李律师要我查几个公司的工商信息。”
“李律师？”顾时晏重复，“李复？”
林清也没说话，按下快捷键，将刚弹出来的企业工商信息截图保存。
“我……”顾时晏忍下到嘴边的后面一个字的脏话，原地踱了两步，“你是我的实习律师，谁给他的权力这么直白地使唤你？！他自己手下的人呢？”
林清也终于抬起头，刚想说什么，台灯的灯光却照到了顾时晏的侧脸。
上面隐约有一个模糊而新鲜的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