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也不由地停了停脚步。
“回家”这个词，对于林清也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可也只不过是一瞬，下一秒林清也像是没听到刚才的那一句，穿过医院门口川流不息的人群，往车站的方向而去。
顾时晏站在车门口，招摇的跑车已经招惹了太多人的视线，他不相信在这种情况下林清也依然不愿意理他。
“林清也！”
林清也走得好像更快了。
“我草……”
顾时晏暗骂一声，甩开两条长腿跟上去，在红绿灯路口堵住了等绿灯的林清也，“林清也你什么意思？”
林清也抬起头，本来应该白里透红的一张脸经过这一次以后一点血色都没有。
顾时晏不由得就有点心虚，握住林清也手臂的力道松了一些，“你现在去哪？”
“与顾律师无关。”
林清也冷冷淡淡的，挣脱了顾时晏的手，转身就准备过另一个路口红绿灯躲开顾时晏。
她和顾时晏一刻都待不下去。
“你想去哪？会所……”顾时晏刚出口两个字就住了嘴，扫了一眼频频往他们这边投来的视线，换了个说法，“王经理不可能让你再去上班的，你还能去哪？”
他说得理所当然，又势在必得。
他拿准了她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才总是这么为所欲为。
林清也眼睁睁被顾时晏耽误了绿灯的最后一秒，不知道是不是吹了冷风，连语气都是冰凉的，“不劳顾律师费心，我还是A大的学生，还没毕业，我还是有宿舍可以住的。”
“宿舍？”顾时晏乐了，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把玩着手机，“你说和谢扬那小丫头一起啊？那跟你和我直接回去有什么区别？我现在一个电话过去，就能让人把你宿舍的门锁给换了，然后让谢扬直接被她爸妈叫回家。你拿什么进宿舍？”
“顾时晏，你无耻也要有个限度。”
“别说这些没用的，我现在不是让你自己选择。林清也，你只能跟我回去！”
顾时晏压低了声音，透着一股阴鸷，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一丝笑意，如果不是林清也听清了他的话，只从肉眼上看，他们像是如胶似漆的一对情侣。
而顾时晏是在迁就她的小脾气。
光天化日，林清也做不出来当众和顾时晏翻脸的行为。
她还要脸。
她步步后退，直到被顾时晏逼到墙角，“顾时晏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你拿我当替身我没说什么，沈挽意回来了我就让位了。你说我做不成律师我也没说什么，辞呈已经交给你了你审批以后我们就再也不用见面了。你说你给过我上百万，我也答应你还给你了。你为什么还揪着我不放？！”
“沈挽意回来你就让位了？你这位置是不是也让得太轻快了些？！”
“那你想怎么办？”林清也问，“你想看我和沈挽意斗得你死我活，为了你上演二女争抢一夫的戏码？”
“……”
“顾时晏，我做不到。”
顾时晏咬了咬牙，“林清也，你心里从来就没有过我的位置！”
“……”突如其来的指责让林清也默了默。
她自失地一笑，“没有你的位置……没有你的位置我当时……”
话到嘴边，林清也咬了唇。
她那么厌恶“挟恩以报”这种行为，此刻却差点成为了这样的人。
“随你吧，顾时晏。”林清也狠狠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里面的神色清清冷冷的，“随你怎么想，只要你告诉我，你怎么才能放过我。”
顾时晏被问住了。
一个庭开几天思路都不会乱的人，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林清也怎么做他才会甘心放手？
顾时晏猛地闪过一个念头——
不管林清也做什么，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他顾时晏都不会放手。
可这究竟为什么。
连顾时晏自己也说不清楚。
林清也来到律所的这一个星期时间里，顾时晏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心安。
他能够随时掌握林清也的动向，想知道林清也在忙什么，串个办公室问两句的功夫就能知道。
他想让林清也干什么，只需要一个指令林清也就不得不从。
可这不对劲，林清也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从他这里获得魏南风的医疗费，他们俩的婚姻本质上就是一场交易。
交易里是不能动真心的。
身为顾家如今掌事人的顾时晏当然明白。
谁动了真心谁就会一败涂地覆水难收。
所以他勉强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他只是不希望自己曾经投进去的一百多万打水漂而已，林清也回到事务所，回到他身边，才能给他创造更多的价值，他才能不亏。
等到林清也给他创造的价值差不多等于他给出去的那一百多万了，林清也就算是想留在他身边，他也只会觉得她麻烦。
对，就是这样。
顾时晏瞟了一眼路边浅淡的树影，避开了林清也的目光，“怎么做？你让我想想……这样，我手头有几个案件，风险太大了，我不是很想做，交给你来做。”
“反正你连那种工作都做了，应该也不是很在乎自己以后究竟是不是个律师了，”顾时晏耸耸肩，“正好，做得好了我给你发工资，做不好你就损失一个你本来也不想要的律师证，左右你也不亏。”
顾时晏为自己的随机应变沾沾自喜。
多么完美的理由，既给了林清也台阶，又不至于让他顾大律师丢了面子。
“顾时晏你又发什么疯，我辞职报告已经递上去了。”可林清也冷笑，“抱歉，顾律师，我就算不准备做律师，也没有准备把自己关进去的打算。多谢顾律师的‘美意’，但这一个月八千块的工资，顾律师还是另觅贤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