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当时在酒吧，顾时晏害怕自己动手殃及无辜，肯定就不是骂许文几句这么简单了。
深秋的风拂面而来，隐约带着几分凉意，割在面庞上。
“二爷要是真喜欢人家，就好好跟人家相处，别动不动就用人家的家人朋友威胁人家。”
“要是不喜欢人家，真想以后就跟沈挽意在一起了，那也别耽误人家，您这么纠缠不休的也没什么意思。”
顾时晏当时只扔过去一句滚，连个眼神也懒得管那个“叛变”了的死党。
许文并不怕顾时晏的脾气，“说白了，陈州对沈挽意什么态度你也知道，他面前我不好说什么，但是现在只有咱们两个人，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林清也不是个没有心的人。”
“人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顾时晏你去年那个虚假诉讼的案子，你这么大一个律师都被请进去谈话了，她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敢去帮你调查真相证明你的清白。”
“现在沈挽意回来了，你就算是顾及顾家和沈家两家的联姻，要跟林清也断了，就凭她去年差点豁出命保住你的前途，你也该给人家好好安置了，双方好聚好散。”
“但是你连这一点也没做到。”许文摇摇头，“我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难处沦落到那种地方，但是她再有难处，也没利用对你的恩情硬是要求你报答她，没问你要求什么，人家自己去赚钱自己去想办法。”
“你光是想想这一点，你觉得你后来对人家做的那些事，你应不应该？”
雪中送炭……
顾时晏仰头，看着头顶无星无月的苍穹。
面上落下几丝冰凉，渐渐便频繁起来。
下雨了。
顾时晏拨通了纪云生的电话，“你把林清也弄哪去了？”
纪云生一哂，“当然是送她回宿舍，顾二爷以为呢？”
“你他妈少在那糊弄我。”顾时晏碾灭了手上的烟头，“我给谢扬打过电话，谢扬说她好长时间都没回宿舍了。”
“……”
“你把人给我弄到哪去了？”
纪云生就笑了，“顾时晏，我要是真不跟你说，你能把我怎么样？抛下顾家和纪家的脸面都不要了，把我也弄进医院里去？”
“……你以为我不敢？”
“你当然敢。你顾二爷做事从来都是由着性子来，你能把谁看上眼，能把谁的感受放进心里去？全世界都是围绕着你顾二爷转的，对谁你都是高高在上。”
“你少跟老子阴阳怪气，老子看在你治好了林清也的份儿上不跟你计较，你他妈少跟老子用这一点拿乔。”
顾时晏的脸色和现在的天色一样，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纪云生那边静了静，良久他似乎叹了一口气，“顾时晏，你平时就是这么对林清也的。”
“我怎么对她用不着你操心，你跟我说人在哪，其他事跟你无关。”
“顾时晏，你要是这样，就永远都别想知道她在哪。”
“纪云生！”
“顾时晏。”纪云生不怕他，“经商方面我不如你，但是要想在你眼皮子底下藏个人，我纪家还是够格的。”
纪云生说完就挂了电话，任凭顾时晏再怎么轰炸，坚决没有再接一下，到最后，从医以来从不关机的纪医生甚至干脆关了机。
雨越下越大，顾时晏坐在他那辆嚣张的布加迪威龙里，挡风玻璃上的雨点逐渐成了雨幕，雨刮器疯狂摇摆也是徒劳无功。
远处一道亮紫色的闪电自天空中垂直劈下，将幽黑的夜幕撕开一个不规则的口子。
声音响彻天地。
“咔——！”
闪电劈下来的时候顾时晏拨通了一个不常用的电话，“帮我查林清也现在在哪里。”
“林清也？”那头的人嘻嘻哈哈的，“我怎么记得二爷那时候说，跟人家不过是玩玩儿。怎么？现在也这么认真，都开始查上人家的岗了？”
“给爷滚蛋……”
“呦，那二爷是什么意思？这大半夜的，跟小情人玩情趣？我还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呗？”
“……”
“这你别管，”顾时晏脑子里一团乱麻，“你现在赶紧给我找出来林清也去哪了。”
“行，行，”那人嬉笑，长叹一声，“好不容易咱们顾二爷有了放在心尖尖上在意的人，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人跑了……”
他本是无意的一句话，落在顾时晏耳朵里，却和天上的惊雷一般。
在意的人……
所以，林清也是他在意的人？
可是……
可是林清也最在意的人却是魏南风……
何其讽刺。
“行，查到了。”
那边叽里咕噜一通捣鼓，懒懒散散的声音又传过来，“人在小区里。小区名字看着挺眼熟……山水华庭……”
山水华庭……
顾时晏迷茫的眼睛里有了光——
纪云生在那有套房子！
夜幕之下，布加迪威龙在暴雨中疾驰。
林清也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顾时晏躺在床的另一边，手还握着她的手。
林清也怔了怔，只觉得头痛脚轻的，浑身发烫还发软。
她恹恹地转过脸去。
这点动静也惊醒了浅眠的顾时晏。
“醒了？”顾时晏硬是扭过了林清也的下巴，粗鲁地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老子都找到你了，你还置什么气。”
林清也抿了抿唇，抽回了自己的手，看向顾时晏的眼神里满是戒备，“……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子早就说了，你到哪里去老子都能找到你……”
顾时晏终究还是拉不下这个面子，冷哼，“你把衣服穿好，我去叫纪云生过来看看。”
林清也怀里的猫已经不见了。
她想去拿自己昨晚睡前放在一旁的衣服。
拿了个空。
才发现不止她放下的，就连她身上的衣服也都被换过了一遍。
那衣服的样式看着有点眼熟，似乎是顾时晏过去买给她的，真丝的材质，林清也觉得太贵重也太脆弱，所以压根没接受，一直挂在衣橱里落灰。
胡思乱想的功夫，顾时晏已经把纪云生扯到了客房门口。
顾时晏推了纪云生一把，“人醒了，你赶紧给看看。”
林清也还穿着睡衣，对上纪云生的视线，麻木之中多少生出些无措来，“纪医生……”
纪云生白了顾时晏一眼，面对林清也倒是拿出了身为医生的和颜悦色，“你昨天晚上有点发烧，顾时晏怕出事，下着雨半夜去医院挂急诊又太折腾，所以就让我来家里看看。”
至于顾时晏是怎么暴力破了他家门锁，纪医生都不想提。
问就是他保留追究这位嚣张跋扈的爷的法律责任的权利。
“……嗯。”
林清也对话里的“顾时晏”三个字没做什么特别的回应。
“现在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了吧？”纪云生问，“你毕竟刚刚出院，想着还是不要这么频繁地吃药，所以我让顾时晏用酒兑水给你擦一擦身体，物理降温，好在很快温度也降下来了。”
林清也下意识点点头，等混沌的大脑接收分析完了整段话的信息，她突然瞪大了眼睛——
物理……降温……
物理降温？！
纪云生好像不知道他扔过来一个多么重磅的炸弹，一把把若无其事实则暗中观察的顾时晏拽到自己旁边，当着林清也的面数落他，“就是这个爷，我说了酒精兑水，这个家里我不住，所以也不知道有没有酒精，让他不行就开酒柜里的酒，他居然给我开红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