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绵绵,天色黑的早。
这日晚膳之时,王年帮冷亦撑着伞,冷亦端着大碗黑乎乎汤药正往朝仙阙而来。
这两人同道中人,整日在一起切磋医术,甚是火热。
赵怀谷正在朝仙外面站着,两人见了他,热情的招呼:“赵御史,何故在此观雨,而不进去啊?”
赵怀古尴尬的笑了笑:“哈哈,两位同僚见笑了,我本是想进殿内避雨,不料被这秋雨之景所吸引,便不由自主地驻足观赏起来。秋雨虽寒,却洗净了尘埃,让人心旷神怡。”
“原来如此啊!”冷亦道:“赵御史有雅兴,我等不如,您请慢慢欣赏,我们先进去了。”
说完,两人一同进入朝仙阙。
赵怀谷暗自庆幸,幸好冷亦是圣上的人,战王也不敢当着他的面有何不妥的行动。
朝仙阙的正厅里灯火辉煌,墨玄与卫元瑶并肩坐在圆桌旁享用晚餐。
小如等人站在一旁随时等着侍候。
“王爷请用。”
冷亦殷勤的把药碗送至墨玄面前。
墨玄膳食已经用毕,他接过药碗 ,一口口饮下。
平常,墨玄饮毕冷亦拿了碗就会退下了,今日却未及时离开。
墨玄觉察到冷亦的异样,他看了眼卫元瑶,卫元瑶会意。
“小如,你们三个来里面帮我捏捏肩膀,这几日不知怎的,肩膀酸痛。”卫元瑶找了个借口把三个侍女引到了一旁的侧室。
“王爷,有件事一直没机会和您禀报。”冷亦愁眉不展。
他要说的便是皇帝再也生不出子嗣的事。
墨玄在诏狱之时,也不便说这种事情,此时都是自己人,趁此机会,冷亦压低声音回禀墨玄知晓。
墨玄听后,心中波澜,他沉吟片刻,吩咐冷亦:“此事关系重大,你们必须严密保守秘密,不得泄露半分。本王会安排人暗中调查此事,查明是何人加害圣上。”
冷亦和王年连连点头。
帝王的龙体关系着一国的安危,尤其子嗣方面,更是关联着朝廷的稳定。
墨玄心中疑惑,此人能够不动声色在皇帝身上动手脚,不是皇帝最最亲近的人,便是武功极高的人,甚至不在自己之下。
若是最亲近的人,不是贴身太监便是妃嫔。至于武功极高的人,墨玄沉吟许久,宫中也无这样的高手。
此人加害皇帝,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必然是个危险的存在,一定不能留。
“当真是药石无医?”墨玄突然问道。
冷亦哭丧着脸:“王爷,当真是医不好的。您说,圣上会不会杀了我灭口啊?”
“找个机会,如实回禀,本王会保你。”
“多谢王爷!”冷亦感激涕零:“您就是微臣的再生父母!”
墨玄一摆手:“下去吧!”
“是!”
王年和冷亦告退出来朝仙阙。
夜雨有渐大的趋势,两个大男人合拼一把雨具,互相推挤着对方,显得搞笑至极。
朝仙阙门口已经不见了赵怀古的身影,想来是他见雨势不收,又到了就寝的时辰,墨玄也不会再出朝仙阙了。
在王年和冷亦刚出了朝仙阙,卫元瑶便从侧室出来了。
小如她们收拾了残羹,便退出正厅。
卫元瑶说过,过了晚膳时间,她们就可以自由了,不必伺候。
“王爷,有什么事吗?”
卫元瑶看墨玄面色凝重,不禁问道。
不知那两人和他说的是什么。
“宫中有人加害皇兄。”墨玄没有隐瞒卫元瑶。
卫元瑶一惊,有些心虚,转而又想,她不过是小惩戒而已,过去这么久了,不至于才被发现啊!
“那……如何加害的?皇帝有没有事?”她试探着问。
墨玄不知该如何和卫元瑶说,那种事情难以启齿。
“皇帝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不说呢?”卫元瑶追问。
墨玄不想和她多说:“不必多问。”
越是不说,越是好奇,她搀起墨玄的胳膊:“说说嘛!你说了一半,我会睡不着的!”
墨玄犹豫了一下,终说道:“皇兄以后再不会有子嗣了。”
听了这话,卫元瑶搀着墨玄的手猛地一顿,心中更是跳了一下。
她用的药应该没那么大威力啊!
难道那老王头开的药太猛了?
亦或是皇帝身子骨太差劲,承受不住那种药?
卫元瑶不由心虚起来。
她的异样没有瞒住墨玄。
墨玄的眼神深邃如海,他注视着卫元瑶,仿佛能洞察到她的内心。
卫元瑶被看得心神不宁:“为何这样看着我?”
“皇兄的事和你有关吗?”墨玄突然问道。
他的王妃一直对皇帝深为不满,更有那个晏清在身边,她完全有能力在宫中做手脚。
墨玄冷着脸的样子有些吓人,卫元瑶本想否认,又一想,既然他有了疑心,自己不认,他也会查出来,到时更不好说了。
干脆承认了…
“我是给了他点惩戒,也只是小小惩戒而已,并未让他生不出子嗣……”
卫元瑶正说着,墨玄突然站起了身子,苍劲有力的手臂捏起她娇弱的肩膀,霎时疼得她眼泪直打转。
“你知道你犯了多大的罪么!”
这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总是欺负你,我就要报复他!”卫元瑶疼得眼泪滑落,内心愤愤不平。
她冲动起来,嗓音大了些,墨玄担心隔墙有耳,拉着她绕过屏风,进入了内寝。
“此事还有谁知晓?”他不再锢着她的肩膀。
“只有我和晏清。”
“如何做的?”
卫元瑶便把来龙去脉细细说了。
“哪个药铺买的东西?”墨玄追问到底。
“京城里一家姓王的药庐,好像是叫百草庐。”卫元瑶不敢说出顾昭和药庐的关系,只是含糊而言。
姓王?
怎会如此巧合?
“那药庐的掌柜是否和王年面相相似?”
多年之前,王年两兄弟都在宫中,墨玄是见过的。
他们兄弟面容极为相似。
“王爷的意思的是?”卫元瑶感觉出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墨玄看着面前的蠢女人,又气又无奈:“那人必然知道你的身份,才如此利用你!你是如何说得他帮你开药的?”
“我……我说给自家夫君吃的。”她声音越来越小。
陡然,她瞪大了眼睛!
那老王头既然识破了她的身份,便知道她所说的夫君是战王墨玄,却故意给开了药效极猛的药,他是要让墨玄断子绝孙?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是把药用在皇帝身上的。
卫元瑶记起来老王头提起皇家总是怨气冲天,看来是真的和墨玄有仇。
墨玄脸色黑的吓人!
“王爷,他和你有何仇怨!为何想如此害你?”
这个问题很早之时,她就想过,只不过被什么耽误了,后来又忘之脑后。
“我父皇杀了他们的父亲。”墨玄说出真相。
原来是杀父之仇,难怪人家要让你们断子绝孙,可以理解的。 卫元瑶在心中诽腹。
皇帝杀个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她也未问因何而杀。
“王年的父亲曾经是太医院院使,那时我母妃病重,药石无医,太医院束手无策,父皇一怒之下,斩杀了王院使。他的夫人,殉情而亡。那时王年兄弟已是弱冠之年,自然记得家仇。”
墨玄忆起往事,声音低沉,这是他父皇做得最错的一件事。
“倒是父皇的不对了。”卫元瑶也认为王年父亲死得太冤了。
墨玄接着说:“父皇驾崩后,王年心结解开,他的兄弟强烈不满,故而与他分道扬镳。”
“原来如此。”卫元瑶没想到王年竟有如此胸怀,能和仇人之子和平相处。